黑石坡煤窑演义（５５）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人民园地

　　黑石坡煤窑演义（５５）
康濯
赶下了班，大三才把这班水工叫到窑场上，又把拴成天禄喜禄林宝泰成都寻来，一道解决牛宝的事。但不知怎么个缘由，大三想平平和和说话，却总办不到；他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伙计，咱们这水工里头可有的是机灵人哩！我看咱这领事的吹了吧！牛宝来干吧！”柳沟家忙道：“你看，我不是刚安插过叫你别轻易动态度……”牛宝抢着说：“大三爷，咱可还是一千六百三，你怎么……”大三道：“可你连八百也顶不住！”牛宝红了脸，但还是胸脯一挺道：“我他妈就那么点？没见你这是说哪里话的！”拴成天禄也叫大三快好好说，他就胳膊一挥，大撒手揭开了牛宝的耍猾；人们一时都批评开了牛宝，就连干大脑和玉宝也说开了他，喜禄他小子并说：“你这打一壳篓就倒流一半的，咱们在下边就打二千吧，也有一半白闹，还得重打过。嘿嘿，看你这……”拴成却当面教化起牛宝来，什么这是咱自己的营生啦，你这么闹也破坏了章程、犯了纪律啦，你还是错误很多，刚被群众宽大了的啦……大三又道：“拴成说的你都听了么？你他妈要不是这会，我张远禄准得撵走你，外加还撂你远远的！”牛宝直一个劲认错，拴成决定了把这事再交股东大会讨论，人们才散。
事情过后，拴成天禄又打劝大三：“不要动火嘛！”大三低着脑袋不啃声，柳沟家却指着戏楼地那边说：“你看你这是……人家还正看你哩！”原来刚才的一切，白泉家那伙还都在那边看着；大三不觉脸发烫，只悄悄道：“你鬼捣什么哩！”柳沟家却又扭着小脚，跑过了白泉家那边，悄悄告给她们：大三为什么动火，并道：“人家动火可也是为的咱这窑哩！再说，人家本事多大哟！那号跳皮耍猾的事，他一眼就看穿！白泉家你可甭结记呀！”白泉家红着脸，不真不假地打柳沟家，一边偷偷“吃吃”地笑；旁边那伙子却哈哈大笑起来。窑场这边，汉汉们听见那么些妇女的笑声，都转过脸来看；小洋鬼这时正出窑解手回来，见了这情景，不觉忙往戏楼的这边跑着，一边吆喝：“你们欢喜什么哩！可告咱听听，也让咱欢喜欢喜呀！”妇女们哄地一声跑了，窑场这边汉汉们一个个拍着巴掌，仰着脖子，直笑得你打我推的。
　　　　五十二　元宵
窑底安上第五道旋以后，又召开了股东大会。拴成报告了窑上的情形和股东代表会的检讨意见，会上通过了新要求参加的十个股东，接着，大家就批评牛宝；这当中大三说道：“我这认识许又是错误！依着我呀，得取消了他这股东！牛宝忙检讨、坦白，并捶胸跺脚地发誓一定改正，会上总算宽大了他；另外，大家还提出了几个懒派家伙进行了劝告。老尹又提议：好的也该奖励，大家同意了，并一音喊着：“头号买力气的数天禄！”大三却道：“泰成！我提议奖励泰成！”泰成生气地嚷道：“我凭什么哩！你这不又是闹别扭”！大三道：“你往日一天出八九吨炭，如今十二吨的，就凭这。”人们看出大三是真心，又觉着泰成还就是不赖，便也通过了奖他。但泰成又提出要奖大三，大三却死也不接受，他说：“头一条，咱这态度脾性就没资格受奖！等我改了再说。”人们别不过他，也就算了。最后，小洋鬼大呼大叫地提出：咱解放后头一个年也没好好过，眼下元宵快到，窑上老规矩反正要大歇三天，他的意见是要闹闹元宵。这立时得到全场通过，散会以后，浑村也马上响应了。到阴历十三，东窑按上了七道旋，大三估量快打了五万担水，窑底也出来了好几道干岔道，能刨炭了！村里并又贴出了最后的成份榜和地亩丈量产量评议帐目，眼看也就要配搭土地：于是家家户户松了松心，连年带元宵一道正经过起来。
十四，村里搭起了七个牌楼，牌楼上挂彩灯，牌楼横披、立柱和灯上旧日写灯迷的色纸上，都写着“翻身解放”“消灭封建”“土地还家”“多开煤矿”“共产党万岁”……还有不知什么人画了些群众翻身的画，贴在牌楼当间的大纸灯上；家家门前红绿灯，全村四五十炉“棒锤火”红旺旺地生着：这火是人们用碎砖垒成的空心圆筒筒，象塔一样，外面抹上泥，四周一层层地通上窟窿眼，担两担炭倒在圆筒里生着，确是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