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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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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3-09-26
第4版()
专栏:

  远方的帆
工程兵某部 陈淀国
外滩,是个美丽而又令人向往的地方。人们每当离开上海,常到这里告别;每当回到上海,也常到这里“洗尘”。
这天,在农村插队落户的妹妹晓村,回来探亲,吃过晚饭,不顾旅途劳累,硬要我同她一起到外滩看看。可是到了那里,她却沉默地站在岸墙旁,不说不笑,不哼不响,只是两眼盯望着那黄浦江上鼓满春风、破浪前进的片片白帆……。
前年,晓村中学毕业了。她响应毛主席伟大号召,第一批报名上山下乡,决心在广阔天地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把青春献给祖国社会主义新农村。走前,她和伙伴们高高兴兴地到外滩来辞行,说啊,笑啊,拍照啊,晓村算是最活跃的一个!可是今天,当她又回到更加美丽的浦江时,为何变得沉默起来?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浦江两岸,灯火辉煌,璀璨耀眼,尤其是倒映在水中的灯影,一点点,一片片,随着翻滚的波浪,不住地在前进,在扩展,十分壮观。
“这两年,你难得见到这海一般的灯火啊!”
没想到,我这信口一句,却象打开她那储满库水的闸门一般,她自豪地说了声“不见得!”接着,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你说在农村没有这样的灯火吗?我却永远忘不了一个遍地灯火的夜晚……
去年秋天,我们扩种的几十亩矮秆高粱,沉甸甸的穗子,象是一串串丰满的玫瑰香葡萄一般,长得特别喜人。可是正在灌饱浆晒红米的时候,一天傍晚,突然接到气象站的预报:一场霜冻就要来临!我听后,象是燃得正旺的烈火,泼上一桶冷水,心里难过极了。怎么办,这是我们“三结合”科学小组好几年的心血啊!
正在我急得拿不出主意时,老队长常山伯和贫下中农们来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一番,一致同意用烟熏的办法驱寒防霜。我心里却不住地嘀咕:这不是三五亩,而是百十亩呀!那来这么多柴草,那来这么多人手,时间又是这么紧迫,能行吗?
生活的事实,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吃过晚饭,全大队立刻行动起来,民兵突击队、铁姑娘战斗队,连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系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听到老队长的动员后,也都投入了这场紧张的抢险战斗。有的扛树枝,有的背杂草,有的甚至悄悄地拔掉自留地的旧篱笆,不到烧两锅开水的工夫,一行行熏烟灶挖好了,一堆堆柴草按一定距离放好了,只等“霜老虎”自投罗网了。
夜深人静,我认真地观察着气候变化,真象雷达兵守在荧光屏前搜索目标一样,心情是兴奋,也有点紧张。正在这会儿,常山伯手提马灯和暖水瓶急急忙忙走来了。没开腔,他先把身上的棉衣给我披上,接着,又倒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胡椒辣汤。
“这是龙霞奶奶的心意,老人家想得挺周到,深怕把你冻着。刚才上山时碰到了,黑灯瞎火的,腿脚也不灵便,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了回去。你赶快趁热喝几口,暖暖身子。”
当我披上老队长的这件棉衣,端起龙霞奶奶送的这碗热汤,多少往事象潮水般地涌上心头:两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并不长,然而给人留下的印象,却是那么深刻。我们到村那天,贫下中农象过年一样,不少人跑出十来里地敲锣打鼓欢迎我们。走进“家门”一看,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锹镐锄镰,柴米油盐,就连腌咸菜的罐子,渍酸菜的缸,都给准备得周周全全。谁要有个头疼脑热,这个请大夫,那个熬草药,真比在家还温暖。记得刚到农村不久,自己思想有些波动,觉得在上海天天吃大米,这里却是上顿高粱米,下顿苞米糁,实在不习惯。再说,耕、播、锄、铲这套农活,动作那么简单,心想有啥难的,比起“XYZ”来容易得多!可是干起来,同一把锄,攥在我手就不听使唤,下锄时,明明对着杂草;抬起时,小苗却被拦腰斩断……。老队长看透了我的心思,就和我一起劳动,手把手,一遍又一遍地教。晚上,他又和我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讲抗日战争的英雄事迹,还专门把我带到五保户龙霞奶奶那里,听忆苦思甜……。这样,我才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朝前奔去。说来也怪,思想通了,再吃高粱米、玉米糁,味道也不一样了;拿起锄来,也如拿起笔杆一样自如了。而且一天不干活,手心还真有点发痒痒呢!在生活上,过去的习惯,现在改掉了;过去不习惯的,如今养成了习惯。去年,我入了团,还被推选为科学试验小组的副组长……。
“晓村,看气温上升了!”常山伯打断我的思路,把温度计递过来。我凑近灯下一看,果然升高了不少,这是降霜的“前奏”。又赶忙瞧了瞧湿度计,伸手在露天里一试,也有湿感。直到大半夜,气温开始下降,我果断地点起了山坡上的“信号火”。紧接着,灯笼、火把、手电漫山遍野地亮起来,一堆堆柴草也点着了,从高处望去,就象银河倾泄下来一般。当时,我想起浦江两岸那点点灯火,和这有什么两样!然而对于我来说,眼前这虎口夺粮的夜景,似乎更有一番特殊的风趣,也更使人难忘啊!
听了妹妹这段动人的叙述,我仔细地把她打量一番:脸晒黑了,个长高了,身子骨炼得结实多了。那双打了补钉的粗布鞋,那件褪了色的蓝布褂,显得格外适称。
夜色渐浓,江风送来阵阵凉意,可是妹妹仍毫无离去的意思。
“当——当!”海关大钟清脆的响声给她增添了新的话题,她更加兴奋地接着讲下去:
那天夜里,战胜了寒霜。老队长告诉我,早晨推迟上工,叫大家多歇一会,并把敲钟的任务交给了我。
这一夜思前想后激动得我根本没合眼,床头上闹钟一响,就跑到大杨树下,“当当”地敲起来。可是过一阵子,怎么不见上工的人?停一会,我又猛敲一气,还是不见人来,真有点着急生气了。
“傻丫头,还敲哪,再敲人家就下工了!”扭头一看是龙霞奶奶,拄着拐棍,提着小罐,匆忙朝树下走来。我赶忙迎上去,搀着她,吃惊地问:“怎么,社员早上工了?”
“傻孩子,这还用问!今年全公社粮食指标要过‘黄河’、跨《纲要》,不大干一场还行!俗话说,躺在炕上是掉不下馅饼来的,苦点、累点,大伙却打心眼儿里高兴。眼下打井、挖渠轮不到咱老太婆的份,可烧水送饭总可以干吧,为了社会主义这大楼早日盖好,咱不能加砖还能添瓦嘛!”
你看看,我们知识青年能够日日夜夜生活在他们中间,能够时时刻刻战斗在这样的岗位上,是多么温暖和幸福!我们真是从心眼里爱上了那儿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特别是它们的主人——贫下中农!
……………
“哥哥,瞧,这么多的白帆!”妹妹激动地挥着右臂,指向宽阔的江面。
是啊,一张张来自远方的帆,一张张奔向远方的帆,强劲的东风,是它前进的动力,灿烂的北斗,为它指明了方向。绕过险滩,闯过风浪,沿着激涛滚滚的黄浦江,驰进长江,驶进辽阔无垠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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