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坡煤窑演义（６３） [复制链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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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坡煤窑演义（６３）
康濯
大三这一天也是忙了个够。他领人打整窑底，拾掇风筒行道，计议哪里安设风门，盘算往后分几道岔刨炭……直到第二天鸡叫，他才去睡；他是三天三夜没挨着炕了，这阵一躺下，不觉睡得结结实实地，村里庆祝土地改革胜利和大窑透开风筒的大会，他也没参加，小洋鬼发觉了这，才说要去叫他，拴成却不让他去，说要让大三歇歇。于是，大会在戏楼底开起来，讲话，提意见，小学生打霸王鞭，好不热闹，人们也把大三忘了；直到会快开完，村里青年们准备演戏的时候，小洋鬼忽地见大三在戏楼对面坡根底那个碾盘上坐着，他忙一声吆喝：“大三叔，你看人们正说要欢迎你哩！你……”接着，跑上去一堆大小人，一把就把大三拉到戏楼上，下边巴掌拍得一片响，牛宝还故意领头喊口号欢迎他讲话，他却羞得抬不起头，可又跑不脱，孩孩娃娃们缠住了他；他老半天才说：“咱这能说甚么？咱跟大伙一道闹成了个窑，跟大伙一道学了很多新事理，大伙卖了很多力气，我这身子也掉了膘。一句话：虽说是咱人瘦了，赔了一身膘，大伙也流了很多汗，可窑闹成了，大伙真个显出力量了，咱们可真个是翻身解放了。”说完，他急忙忙跑下戏楼，只见人们的眼还都跟着他转，他满脸发热，就一个劲往坡上跑去；小洋鬼迈开大步赶上他道：“你不看戏么？”他立下来，回过头笑道：“又是名戏‘蝴蝶杯’么？”小洋鬼道：“不！这是人家青年们学的新戏，叫甚么‘王贵李香香’，可好哩！他们学戏那工夫，我悄悄见来着。”大三又笑道：“比‘蝴蝶杯’还好？”小洋鬼道：“呃，那戏咱也不很懂，不过是老年月人们都说好?可怎比这戏？这演的就是咱自己的事，有看头哩！走吧！”二人就又走到碾盘上坐着看戏。这时柳沟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她头上插着朵杏花，挤眉弄眼地不知鬼捣甚么，对大三说：“这戏你可得正经看看哩！哼！怕你看了戏还得请请我！不请还是不行！”看这老婆子又像生气又像欢喜的，大三不觉也心跳起来。后来，看了一阵戏，拴成趁人们不注意，悄悄把大三拉过戏楼后边说：“柳沟家给白泉家说合好了哩！大三叔，只等你……”小洋鬼这家伙又寻来了，他不知怎么一眼就看穿了拴成说的事，也对大三道：“这可得立时拿个准主意呀！这又跟老年月那回不同的！”大三低着脑袋，脸红心乱跳，还是不啃声；小洋鬼又悄悄道：“原本是嘛！白泉家碰对了个侍候老财的命，那年月，要人家不受财主糟塌也是不行！大三叔，这上头想开些吧！”拴成忙说：“你这说甚么哩？”大三也道：“世道都大翻了个过，还说那哩！”小洋鬼说：“那你没意见了么？”天禄两口子也赶了过来，天禄圪?到大三身边，通了会子旱烟袋才说：“老三！这会你该准定了吧！”天禄老婆说：“三兄弟！咱也跟人家捣拉来着，人家可是正经没啥意见，就看你哩！”大三心眼卜通乱跳，他想着：好像前些时自己就思谋过好几回这事情的，看来自己是真个要大翻身大解放了！他想起了自己那条白绸裤，和给他缝那裤子的女人……他拉住拴成悄悄说：“你再给说说吧！咱没意见。”小洋鬼赶忙凑上去讯问拴成，这时却听得戏楼前边人声哄乱，巴掌也拍得一片响，原来戏快演完，演到王贵和李香香结婚了。
五十九 入党
村里开过庆贺大会以后，大三和白泉家就当着干部们的面，正式订了婚。紧接着，大三又找老白和老尹，问讯共产党的事。原来这村一直没有共产党员，只两个月以前，老尹头一个介绍拴成参加了，后来老尹又在各种会议上宣传、号召，并找个别人谈话，才又有扁小天禄等七个人参加；老尹也曾想过要介绍大三，但他想起大三那些毛病，又有些拿不准主意，直到老白在区委会上研究了这件事，觉着大三很可以参加，老尹这才决定寻大三捣拉，不过当时大三正忙，老尹只让拴成给大三提说过两回，事情就这么耽误下来了。现在，大三问老白和老尹道：“你们看咱这材料也能参加共产党?？”老尹道：“早先我不是在会上说过这些么？还有拴成也跟你捣拉过的吧！”大三说：“听倒是听说过不少，可这内里一切情由咱还摸不很清；再说，前些时大窑没成，风筒没透，咱这心思不在这上头，咱也觉着那阵子没脸面提说这事的。”老白老尹就一人说一段，很细致地给解释共产党的一切情由，大三圪?②在地下，一边听一边不断“嗯，嗯！”赶听完，大三忙道：“这共产党可是咱自己的党呀！你们看我行么？”老白这时却给大三指出了不少毛病，老尹也说了一些，大三自己就作了很多检讨，有些毛病他自己还闹不很清的，老白老尹又给他开导了一阵；最后，老尹道：“咱们和区里对你参加党是没多的意见，不过咱们还想听听群众们的意见，明天开会成立党的支部，你自己征求征求大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