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樟桥抢修记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华南樟桥抢修记
简群
樟桥是我国第二高桥。蒋匪撤退前把它彻底炸毁。铁道兵团的战士、铁路员工以忘我的努力，四十多天就把它修复了。
一 樟桥一瞥
全国著名的高桥——樟河大桥，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早晨复活了。它以巨大雄伟的身躯，横跨在相距六十八米南北对峙的两个洋灰峭壁上。站在桥头向下望去，河滩上两座高约二十九米的钢塔，好像两栋六层洋楼，屹立在两座三米高的大洋灰墩上。这两座钢塔支托住两座十八米长二十八吨重和一座三十米长六十八吨重的钢梁。樟水由西流向东方。整个樟桥的高度，连洋灰墩、钢塔、六层工字梁和钢梁本身算上，一共有三十九米多，在全国来说，仅次于陇海线上的八号桥。
二 愤怒的回忆
一九四九年八月中秋节，隐匿在白石渡的蒋匪工兵营，在白匪崇禧的阴谋指使下，用机车拖着两个满载炸药的十五吨车皮，由南而北，连续炸毁了罗家渡、新岩下、小溪、樟河等四座大桥。樟桥两座高约三十四米的洋灰墩，被炸得粉身碎骨。桥梁的钢轨被炸药掀到峭壁的两边。原有的钢梁被炸得弯扭曲折，有的躺在水中，有的陷入沙滩里。
当笔者路过白石渡车站时，站上的扬旗工友孟宪珩用愤怒的语调说：“白崇禧这个王八蛋早就准备炸桥啦。武汉解放不久，白崇禧的工兵营就跑到白石渡来，光凿放炸药的窟窿就凿了两个多月。每一个窟窿有一米深。凿好了窟窿以后，还演习了十几回呢。这几座大桥不知用了多少人工，费了多少钱财，现在都糟践了。”
三 亲热的会晤
去年十一月六日，以衡阳路局员工中的地下共产党员为骨干组成的衡阳突击队，带着狂热的心情，赶到这遍地瓦砾的河滩中，开始清扫残破的洋灰墩，和碎裂的钢铁。不久，长沙桥梁队的一部分，衡阳桥工队和醴陵桥工队也赶到这里。这四部分工友合组成一个衡阳路局第四桥梁队。担负起抢修樟桥的艰巨任务。
十二月二日上午，铁道兵团某支队的一个线路大队，在修完耒河大桥后的第三天，也赶到樟桥桥头。当这支拥有强大人力和善于克服困难的劳动大军出现在工地时，工友们一个个高兴地挤上来，用粗大的手紧紧拉住铁道兵团同志们的手说：“你们来了，这更好了。我们已经把洋灰墩子清理好了，明天开始打洋灰吧！”
“对！”铁道兵团的同志热情地回答。他们并谦虚的说：“上次修耒河桥时候，我们跟长沙桥梁队学了不少东西，这回更得好好地向你们学习学习。我们从来没有修过这样高的桥啊！”
“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你们的艰苦奋斗作风和不怕困难的精神，我们早就很佩服的！”
“还得要你们多指导我们技术。”
“还得要你们在政治上多帮助我们！”
“我们大家要团结一致！”
四 打洋灰
从十二月三日起，在樟河两岸的沙滩、道床、陡坡上面，展开了一场激烈紧张的巨大规模的抢修战斗。二十六线路大队五连担负从桥北一百里外装运石碴到工地的工作。他们三天三夜只睡了十二个钟头。八号上午，他们在完成上级给的一天装运八车石碴的任务后，连午饭也不肯等着吃，又随车返回装石头的地方。在班排互助挑战、互相竞赛的鼓舞下，太阳刚一落山，又装满了六车。他们从早晨四点半到夜里十一点钟。只吃了一顿饭，但是他们非常高兴，因为他们完成了比上级分配的还要多四分之三的工作。
在河两岸陡峭的山坡上，担任运洋灰的同志，一个个好像洋灰人似的，衣服和手脸完全被洋灰罩住。一百多斤一袋的洋灰，压在每个同志的肩膀上，爬上陡坡，气喘喘的交给别的同志，又转身快步去搬运第二袋。一整天的工作，除了吃上午饭的时间以外，只有搬完一袋往回返时空着手走，那就算是休息。洋灰碰到汗水，发出热力，大家的肩膀被压得又肿又痛，可是战士们想着：“为了很快修通粤汉，支援前方，再艰苦再疲劳也很乐意。”一个工人队的队长问四连战士，疲劳不疲劳，他们指着三排长曹瑞林说：“这算什么，看看我们三排长，他一个人一次掮两袋呢。”
五 一辈子没有见过
在河两岸的沙滩上，从窄窄的流水到高大的洋灰模型板上边，搭着许多高高低低的跳板。同志们有的抬着掺好沙子的洋灰，有的抬着大筐石头，有的挑着河水，一个紧跟一个，像走马灯一样送到拌洋灰的铁板上。拌洋灰的工友，拿着铁锨，熟练地把洋灰石子和水拌好，推到铁板下面。铁板下的工友和铁道兵团的同志们，一个个从头到脚被洋灰和水弄的又湿又脏，有人要替换他们，他们坚决不肯让换。
九连的副政指赵九堂告诉我一件很有兴趣的事。当他们队伍刚来时，老百姓都吓跑了。他们住了两天以后，老百姓又特别喜欢他们了。每天夜半，同志们完工以后，高兴的唱着歌走回驻地。村庄里的老爹爹和老婆婆听见歌声，一个个提着灯笼到门外给队伍照路，连声的说：“辛苦了！辛苦了！你们这样晚才回来啊！”一个药铺先生说：“我活了四十年，连着旧小说书也算上，从来没有看见过你们这样的军队。你们解放军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真是人民的好队伍啊！”
六 冒雨立钢塔
从十二月八号晚上起，连下了两夜雨。雨水把平静瘦小的樟河变成咆哮的怒涛。两岸陡峭的坡道，变得特别泥泞而湿滑。九号一清早，队伍在大雨淋漓中赶到了工地。同志们听说上级命令重搭被水冲坏的浮桥，共产党员刘喜魁毫不迟疑，脱光了就下水，排长车治安和几个战士，紧跟着都跳下水去。在十二月的寒流中，勇士们展开了一场激烈地搏斗。
九号一天，南北两头上完了两层钢塔。十号，整个樟桥工程中最紧张最动人的一天到来了。一清早，大队政治处就把现场委员会的号召发到工友和战士手中。号召上面写着：“现场委员会号召：今日上三层钢塔，十二号上完钢塔，十四号开始上工字梁。”工友们看完号召后，笑着对部队同志说：“如果你们保证供得上钢柱，我们下决心今天上完六层钢塔！”“好！”部队同志高兴得叫起来了。中队长王雷、中队副金长童，副政治教员南政镇一人参加一组。战士们看见中队干部也来参加，格外有劲。一千多斤重一根钢柱，在飞快的脚步下，源源不断的运到洋灰墩边。工友们紧张地用钢绳捆好，拉绳的战士摆着长蛇似的队形，一阵欢呼，把钢柱吊到半空。站在钢塔顶上的工友，迅速地把钢柱放好位置，解下钢绳，从高高的顶上扔了下来。搬运钢柱和横撑的战士看见钢塔很快的越上越高，一阵高兴，方相烈等四个人抬起一根钢柱就跑。其他同志也不示弱，本来岁数小身体弱指定十二人抬一根的同志，这时八个人就抬起来了。排长曹瑞林一个人背了五根共重二百几十斤的＾字形铁。方相烈，抬完钢柱后，一个人又背了四根横撑引起了大家的喝彩声。附近的工友连声喊好，一个个争着打听背四根横撑的是谁。战士们告知他们，这是两大功功臣方相烈。战士们见了工友，也争着打听北头登得最高的英雄是谁，工友们告知这是李超。李超和方相烈的名子，很快的传遍了整个的北头工地。上午十二点钟，北头上完五层钢塔，南头也上到第五层。这时，午饭送来了，工友们在钢塔顶上大声的说：“不把六层上完，坚决不下来吃饭！”部队同志也向下面的炊事员喊：“午饭不吃了，上完了再回家吃晚饭吧！”
七 下尖刀子也不怕！
由于上钢塔提前两天完成任务，造成了整个工程提前完成的有利基础。十三号，现场委员会召集全体人员开了个会，动员提前二天将桥修成。十四号按预定计划是上工字梁，但是这工作十二日就已开始，因此在十四日早饭前，工字梁已全部上完了。由于缺乏上三十吨钢梁的架桥机，不得不采用较笨的上钢梁办法。首先要在每空桥上架好两片到五片军用梁，再在上面搭两个到四个的道木垛，每个道木垛有三米高，共十二层。在道木垛上面还要扣一层铁轨，在扣轨上面，还要补道木铁轨，用平车把钢梁运到每空桥上，然后用人字形拔竿吊起钢梁，再把下面的铁轨、道木、扣轨、道木垛、军用梁完全拆掉，让钢梁慢慢落下来。这种复杂危险而又需要熟练技术的工作，极大部分担负在工友身上，面临着危险紧张的情况，工友们越表现出工人阶级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二十日上午十二点，现场委员会把衡阳桥工队的工友找来，要他们在明日上午十二点前，完成三十米运用梁上搭四个道木垛和扣轨的工作。工友们说：“不用明天上午，今晚就可完成！”“如果要下大雨呢？”工友们坚决地说：“下尖刀子也不怕！”一个老练的工友，作了更详细的解释。他说：“下大雨当然要费点事，因为脚手不方便，干活就要小心些和慢些。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打夜班，一定要今天晚上完成。”夜晚，工友们在淡白的电灯光下，在蒙蒙细雨中，不声不响地紧张工作。终于在晚上十二点前，完成了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
八 一个有意义的宴会
十二月二十二日，正逢世界革命导师斯大林同志七十寿辰到来。夜晚，在南方的丛山峻岭中，在一个简陋的饭车上，举行了一个简单而有意义的宴会，临时按设的电灯，给饭车增加了一番喜气和光辉。席间苏联工程师日尔诺夫把苏德战争后苏联建设情况作了一番介绍，他大声而兴奋地说：“在苏联，工程师和工人是没有矛盾的，有的只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只是互相学习。”日尔诺夫同志讲完话后，樟桥工程设计人李绍昌先生感动的站起来。他说：“我以前有许多错误想法，我认为在工程中工程师是决定一切的，工友们只是按照工程师的话去做，不会出什么好主意，也不能参加领导和计划。解放军来了以后，我才知道这是错了。以前国民党时代也修了许多桥，人工用了不少，材料用了不少，可是修得很慢。现在呢？老实说，比以前快多了，这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解放军信赖工友，让工友参加领导，发挥了工人的创造和智慧。我以前在旧社会里当工程师，自己在工程中也很努力，也很负责。那个时候，表面上说是为国家，实际上完全是为我个人名誉和更高的薪俸。在新社会中，我才感觉到我的工作不光是为自己，而且的的确确是为了人民，为了祖国。我在旧社会中生活了四十几年，在新社会中只很短的几个月时间，可是这几个月对于我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啊！”“嗬拉唆！”苏联同志满意地笑。翻译同志转告李先生说：“苏联同志要和你亲热的握一下手，他很欢迎你的讲话。”散会了，在走向桥头的路途中，看见三十米钢梁已经落下。二十三日通车显然毫无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