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风
张抗抗
记得我上小学那年秋天，城里突然下了一场大暴雨，天上好象装了无数个自来水龙头哗哗往下浇水，风呜呜号叫着，真象什么怪物在逞凶。听奶奶说，这叫十二级“台风”，是风里的霸王，是从太平洋上刮过来的，可厉害了。晚上，风更大了，房子都被刮得摇晃，我睡不着，摇摇奶奶的手臂问：
“霸王，捉得住吗？”
奶奶没有回答。
三天后，风停雨住了，我和小朋友们跑到满是积水的大院里玩儿，发现地上横倒着一棵棵连根拔起的大树。
“哎哟，风把大树拔起来了！”我们惊叫起来。
“傻孩子，这大树是工人叔叔们有意扳倒的，是为了不让台风造成更大的危害。”一位过路的身上满是泥水的工人老伯伯慈爱地对我们说。
“人厉害还是风厉害呢？”我天真地问。
“当然人的力量大！毛主席领导的中国人民能够战胜一切！”
“奶奶说，台风是风里的霸王……”
“哈哈……”老伯伯没听完我的话就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你知道吗，人能掀起比台风还要厉害的大风暴呢！”
我不太听得懂，心里对比台风还厉害的大风暴充满了神奇的感觉。
后来，老师讲过不少关于风的常识、描写风的诗文，可就是没有听说过那个老工人伯伯讲过的大风暴，因而也就更加盼望有一天能够亲眼看到人所掀起的比台风还厉害的大风暴。
一九六六年，一场惊天动地的人类历史上罕见的革命大风暴掀起来了。它不是从太平洋上，而是从祖国的心脏北京、从天安门来的。它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浩浩荡荡，摧枯拉朽，席卷全国。随着，我们那个原来象一潭死水的校园里沸腾了，革命师生齐心奋力批判十七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批判把持学校领导权的走资派。那雪片一样的大字报，在校园里翻卷，那批判会上红卫兵如雷的口号声，在校园里震响着。
啊，多么猛烈强劲的风暴呵！我们乘着风暴的翅膀走向社会，飞向北京。在辽阔的农村，在宽广的厂区，在过去被一小撮走资派霸占的文艺舞台上……到处都看得见红色风暴以不可阻挡之势在荡涤一切修正主义的污泥浊水。
这使我恍然领悟那位工人老伯伯对我讲过的话，懂得为什么人能够掀起比台风还要厉害的大风暴。因为就在金水桥边，我亲眼看见过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指引我们奋勇前进的巨手！
一月革命风暴后不久，我们在复课闹革命的锣鼓声中迎来了工宣队。一个星期天，我和一位工人师傅去原教育局长家里核实一份材料，进屋一看，桌上、床上堆满了一九六六年以前的中小学教材和教学大纲。这位胖局长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警惕起来。一出大门，就对工宣队师傅说：“文化大革命中批判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今天他搬出这些东西来想干什么？……”
师傅没有直接回答，笑笑说：“真是无风不起浪啊——”片刻，又意味深长地说：
“只要地球在转，就有风。同样，革命要前进，就会有斗争。文化大革命这场风暴，把刘少奇那个资产阶级司令部掀翻了，党内走资派在革命的风头上认了输，可是，谁能保证，他们中间的顽固派，不会在风头过去后，继续刮妖风掀恶浪呢？……”
……大江上飘来一股春天的气息。我咀嚼着师傅的话，好似一阵清风吹起了我心底的波澜。那时候，我以为文化大革命荡涤了一切修正主义污泥浊水，现在该在风和日丽的春天中从事社会主义建设了，哪还会有妖风？当时我对工宣队师傅的话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我知道，象我刚上小学那年遇到刮台风那次一样，工人师傅讲的那段意味深长的话在书本上和课堂里是得不到解答的，要到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和实际斗争生活的大风大浪中去找寻！
一九六八年年底，伟大领袖毛主席向我们千千万万红卫兵发出了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当我第一次踏上祖国北疆的大草原，扑向贫下中农怀抱的时候，那浩浩荡荡的万里东风呵，鼓起了我斗志和力量的征帆。从此，我在广阔天地里，在三大革命运动中经风雨，见世面。我们所在的北大荒，是个多风的地区。多年来，我见到过形形色色的风，也同各种各样的风搏斗过，逐渐深切地懂得了工宣队师傅的话的深刻含义。
不是吗？一次大的革命风暴过去以后，被击败的反动阶级总是时时刻刻在窥测方向，煽妖风，点鬼火，以便在某一个早晨气势汹汹地反扑过来。就说这七、八年间，不是就有刘少奇刮起的“读书做官”、
“下乡镀金”以及林彪的“变相劳改”等妖风常来捣乱吗？这些妖风时起时伏，时聚时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妄图把文化大革命的战旗一风刮倒，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队伍一风吹散。不是吗，自从党内最大的不肯改悔的走资派邓小平重新工作后，我们那个北纬四十几度的地方，竟然也刮起十二级的“经济台风”、“业务台风”来了。正当我们学习大寨的根本经验，在广阔的天地里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从上面传来了一个什么“重要讲话”。这个“讲话”从头到尾不提阶级斗争，不提党的基本路线，而是大讲什么“三项指示为纲”，大讲“全面整顿”，说一切工作都要围绕把生产搞上去……。
这股台风刮得好凶哟，甚至把有的队刚刚办起来的“政治夜校”都给刮掉了，有些不坚定的人被这股风刮回了城市。在斗争中，我们越来越明确地感到，这个“讲话”味儿不对，它在贩卖阶级斗争熄灭论和唯生产力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玩艺儿，它在和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唱反调！
就在这肆虐一时的台风中，我们知识青年们捏紧了拳头，挺起了胸膛：
决不能做随风倒的墙头草！
要开顶风船，顶风上！
在那斗争最激烈的当口，贫下中农对我说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话：
“不要怕，毛主席会指引我们向那风霸斗争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姑娘，瞧着吧，咱们也一定会再一次掀起一场革命的大风暴，叫风霸碰个粉身碎骨！”
我眼眶湿润了，豪情洋溢在我整个心怀。
“翻案不得人心”！霹雳一声，反击右倾翻案风的伟大斗争开始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了这场伟大的斗争。八亿人民斗妖风，战台风，捉风霸，将这股猖狂一时的台风、妖风压了下去。毛主席一系列的重要指示，党中央的两个决议，又一次在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掀起了无产阶级的革命大风暴。
这时候我才真正懂得：
只有无产阶级的革命风暴才能战胜资产阶级的台风！
这时候我才真正懂得：
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只有在风口浪尖，才能练就那“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的钢铁性格！
放眼祖国大地，经受了这一场革命暴风雨，更加壮丽。辽阔的北大荒原野上，丰收的庄稼，百里飘香；肥壮的牛马群，迎风嘶鸣，一派兴旺景象。一个个知识青年点，一所所农场，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蔚成风气。我们知识青年的队伍更加壮大，如排排防风林，巍然屹立；如队队快艇，任凭风浪起，乘风前进！
我们这些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成长起来的知识青年，在广阔天地的风雨中，也比较自觉地掌握了风的规律，风的特性。就在最近，我参加了一次批邓大会，会上一个短发的年轻姑娘豪迈地说：
“看来只要地球存在一天，风就不会止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随时迎接阶级斗争的暴风雨！”
我禁不住在心底呼喊：革命的风暴，你吹得更猛烈些、更猛烈些吧！东风必定压倒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