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暴报告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海上风暴报告
矫福纯 作
转载三月九日和十一日上海“解放日报”
是去年十二月五号的上午，解放军某部在某地海边进行海航演习的部队，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习惯兴风作浪的××湾，风呼呼的叫，巨浪翻滚着。某团九连连长高文宾带着的一排，所乘的那只船被暴风卷走了。全船共有四十二人。
事情发生后，团、营派船到处寻找，整整找了七、八天没有一点音信。军部里的人谁都想着：“完了”。但都怀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也许他们还会回来”。支部、团委、营委为了这件事，表示愿受上级的处分。
营长孙光俭，常在夜间跑到环海公路上，燃起一堆堆的火，他面对着滔滔无际的海洋，叹息着：“也许他们还活着。顶好能飘到一个岛子上，没有敌人，有老百姓才好呢。可是十几天了，他们吃什么？怕饿也饿死了。……”他回家躺在铺上，反复也睡不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复活起来。四十二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他们都是好战士，高连长、赵排长、张排副、谢排副、齐喜千……他们都是在战争中考验了的英勇战士，为了解放台湾，他们又日日夜夜苦练在海面上，衣服几乎经常是湿的，里面的汗水向外渗，外面的海水向里浸……打台湾还未捞着参加就这样的完了！多么痛心！
九连站队时，一排的位置是空的。一排的宿舍是空荡荡的，战友们看着他们墙头的标语：“积极练兵不怕苦，解放台湾立功劳！”都深深的怀念着存亡未卜的同志们。
× ×××
一排在海上，这天风越刮越紧，站在船上连眼也睁不开。两丈多高的浪，把小船抛到浪尖，失去掌握的船在风浪中任其震动摇幌。一排绝大部分同志晕倒了，有的饭水吐干了，吐屎水，屎水吐空了，吐血饼子，船舱内充满一片闷热的腥臭味，不晕船的也呕吐了。
“中舱破了个洞！”有人忽然喊道。
谢排副不顾一切的爬起来，跑过去，把鞋子一脱，用赤脚塞住了洞口，一面叫人上去，用饭盆赶紧往外掏水。共产党员的责任心使他像被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也不动。船就靠他这个脚做的塞子，走了二十多里路。
最后还是张班副的好主意，把一只镐头的棒搞了下来，缠上棉花，把洞口塞住了。谢排副松了口气说：“亏你老兄把我解放了。”
风浪弱了。连长命令抛锚，锚绳又被折断了。
在和狂暴巨浪斗争中，高连长鼓励着自己：“指挥员的沉着就是力量，千万要镇静。要是一乱动，四十二条命就完啦！”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坐在船上吧嗒吧嗒的抽烟，战士们不时的伸出头看着连长，还在抽烟，便安心的躺下。
黄昏，船飘到一个孤岛。
谢排副带领四个人搜索的结果：全岛东西一里长，南北百米宽，两个山顶，四面陡壁，只两条通路，一户人家，父子二人，种二亩地瓜……。连长命令张排副带三班看船，今晚买一顿地瓜吃，待明日风平队回。
他们正要吃饭，忽然响起了机枪声。机枪班发现是南面二里地以外一只敌船打的。他们没等上级命令，一阵机枪，把船打跑了，连长根据情况的判断，这个岛的三面都是敌人。
张立学排副奉命带三班加一挺机枪到东西山头露营，担任警戒。船上带的四条破被，他们分到一条，在一个两面遮风的地方膀排膀坐下来，十个人把腿伸在一起，盖上那条破被，张排副坐在最外面。十个人紧紧挤在一起，那条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有的就干脆把腿插到别人腿底下取暖，后来一个插一个同垛木柴一样架成了腿架子，架在最上空的冻醒了就把腿换到最底下，轮流着把腿当被盖。
一夜平安无事的过去，第二天早晨正要走，忽然发现船被海浪卷起撞在礁石上，已破乱不堪。这是一件最大的悲哀，连长悔恨自己麻木大意，未注意船的保护。怎么办呢？除了暂住在岛上，没有第二条道路可走。要住下，问题就多了，吃饭、睡觉、敌人的攻击，部队思想的掌握………
但在每个革命战士心中，永远有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干部们根据实际情况，估计是有办法的，第一、敌人再来攻击诱其登陆歼敌夺船；第二、山上有老百姓绝不能独存孤岛，一定有民船来往；第三、上级一定要找。然而一致的意见这些仅是希望，还必须向最困难处着想。
随着环境的需要，组织形式也改变了。炮组变炊事组，因为在这荒岛上，吃饭成了天大的事，故由排长亲自掌握。机枪班分成三组，附给步枪组，分三处驻扎。老百姓的小茅屋作伙房和总的指挥部，其他每班搭一草棚住宿。
排长收起了全排的洋火，自己保存，当晚便开始吃稀粥，由三分之一的地瓜丝掺三分之二的地瓜叶，加水作成，以后每天两顿。
战士们在放哨也好，在摘地瓜叶也好，时时刻刻都张望着西北方向，只要在海面发现一只帆，也便引起一阵狂喜。叫叫不应，它们都很快的又消逝了。
三天过去了，我们的船、民船、敌人的船都没有来。个别人的情绪也有些波动起来。
第一次临时党的支部委员会在第三天举行了，会上决定号召全体党员发扬优良传统，并学习陈善同志的百折不挠精神。
“陈善同志一条腿，在徂徕山坚持一年多，今天我们四十二双腿坚持不到胜利吗？红军吃皮带渡过了长征，我们今天喝稀饭还不能熬过困难吗？”二十个共产党员都回忆着陈善同志艰苦的经历，都坚决表示拥护支部决议，团结群众，坚持到胜利。“它还可以吃一天呢！”机枪副射手，指着机枪的转带说。大家都笑了。（未完）
（附图片）
风越刮越紧，浪头打起有两丈高。高连长沉着地指挥着同志们和狂暴的巨浪斗争。　　劳丁·邓澍·伍必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