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岗上放红花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红花岗上放红花
沈仁康
登上城北的越秀山巅，俯瞰广州这座历史名城，半城碧树，半城红旗，满目阳光，满目高楼。虽在冬日，南国暖融融的气候仍然使人感到春天的信息。
红花岗上放红花，
血迹未干映彩霞。
夺得政权声势众，
中原革命走龙蛇。
我们吟诵朱德委员长的诗句，穿过苍松、木棉、凤凰木、古榕树、南洋杉的林子，踏上越秀山顶的“红墩”，心头是不平静的。就在这片蓝天底下，染血的广州公社的旗帜傲然飘扬了三天；就在这片英雄土地上，震荡过巴黎公社街垒炮声的回音。越秀山当年叫观音山，从公社诞生的那刻起，一直弥漫在激战的硝烟之中，敌人始终攻不下的制高点，后来被命名为“红墩”。最吃紧的时刻，叶剑英同志亲自上山指挥作战，当时他就是保卫人民政权、坚守新世界前沿阵地的指挥者。
面对着红花绿树，人们怎能不心潮激荡地想起五十年前如火如风的年代。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被摧残了。革命的桃子落进了国民党右派的新军阀手里。中国共产党人揭竿而起，领导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广州起义是向旧世界打出的英勇的第三枪，在旧世界墙垣上打开了第三个缺口。这枪声，是锁不住的枪声，它回荡到五十年后的今天。广州起义领导者张太雷、叶挺、恽代英等烈士，英名永存。当时广东省委军委负责人聂荣臻同志、工人赤卫队第六联队长徐向前同志，都参加了这次起义。
大革命时代，广州播下了革命火种，革命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尽管“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广州的军阀也大肆杀戮，但是烈焰不灭，炮火运行，斗争一直继续着。这年的十月中，海员爆发罢工；十一月初，工农反对白色恐怖大示威；十二月初，海员、印刷、邮电、汽车各业工人又奋起奋斗。郊区农民，举行过秋收抗租起义；邻近各县，斗争的星火飞溅；陆丰土地革命声势浩大，十月底占领县城，建立工农政权，附近五、六个县一齐暴动，成立农民武装……
广州，呼唤着革命的暴风骤雨，呼唤着革命的惊雷狂电。广东省委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决定实行武装起义。
起义的主力是叶剑英同志领导的军官教导团。它是原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改编的。一千三百余人，百分之九十的人同情土地革命、同情无产阶级事业，其中有共产党员二百余人。他们由武汉东行，曾经准备赶到南昌参加伟大的“八一”起义，途中受阻，没有成功。十月四日，教导团中的共产党员、革命分子，利用假日郊游，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混在教导团里的特务军官、奸细，追踪、盯梢、追问，想探出底细，未能得逞。
教导团的营地在广州东北郊的四标营。营房是葵叶棚：竹苇织成的墙，葵叶盖的顶，木板铺的地，走起来摇摇晃晃，吱吱乱响。十二月十日晚，熄灯之后，各个肃反小组分头出动，扑向目标，逮捕特务军官。然后全体官兵集中开会，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一时明如白昼。灯光中，平日威风凛凛的、张发奎派来的特务参谋长，早吓得烂泥般瘫在地上，哀求饶命。军法官宣布了他和其他十多个特务奸细的罪状，坚决镇压。
这时，叶剑英同志出现了。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目光炯炯，英明精悍。他对全团讲了话。他指出：国民党反动派投降了帝国主义，背叛了革命，撕毁了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屠杀工农。中国工农身上有枷锁、手上有镣铐，所受的压迫剥削太重太深了，我们要把中国工农解放的担子放在肩上。他又说：我们对革命忠心耿耿，所以敌人也决不容我们。张发奎又要收缴我们的枪了，要向我们下毒手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听凭张发奎摆布；一是高举红旗，拿起武器，跟我们的敌人干！我们有党的领导，有无数革命群众支援，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他的话在每一个战士心头回荡。
摇山撼岳的口号声爆发出来：“打倒反革命的国民党！”“向南昌起义看齐！”“无产阶级革命成功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这天晚上，天气晴朗，星斗满天，口号声直冲暗蓝的夜空。
教导团的士兵代表讲话了，他表示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坚决参加起义。他把自己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帽徽用力摘下来，狠命地摔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红领巾，系在脖子上。此刻，一个个战士都把帽徽除下来，摔在脚下，每个战士的脖领上泛着红光，领巾在灯光下，火一般鲜艳。
一面锤头镰刀的红旗，在教导团营地徐徐升起，在星空下哗哗地飘展。
秘密口令传下来了：“暴动！”
十二月十一日清晨三点半钟，黑夜的末梢，黎明的前刻，广州历史上的光荣时刻啊！在震天撼地的隆隆炮声中，革命的士兵、工人赤卫队、郊区农军，各路兵马各自向预定的目标进击，夺取敌人的各个据点。他们象早晨的洪流，向黎明前沉沉黑夜冲击。
“广州苏维埃政府”、“红军总司令部”的横幅，高高挂在被起义军攻下的公安局大门口。
战斗在广州城各处进行着。本来预计二千工人参加起义，结果有五万工人参战。他们都带红带子，被称为“红带友”。早晨八点钟，除长堤一带外，枪声平息了，敌人据点拔除了。珠江北岸的邮政、电报、无线电、兵营、公安局的一切分署、观音山脚的伪政府……相继升起了红旗。教导团的一个营，袭击了张发奎的炮队，缴获二十多尊大炮，千余支枪。郊区农军也迅速占领了广三、广九、粤汉铁路各车站，还冲进了石井兵工厂。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肃清残敌，搜捕反动军警、官僚、奸细、工贼。人民专政的铁拳头，使得反动分子丧魂失魄。
广州，狂欢了，沸腾了，解放了！歌声象东流的长江大河，汇成宏伟的声浪：
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
迎接黎明；
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
杀向敌人。
我们前进，我们奋斗！
我们暴动，我们胜利！
推翻那帝国主义走狗国民党统治，
一切权利归于我们工人农民士兵！
惊动天地的起义，使得帝国主义惶惶不可终日。停泊在沙面水域的美、英、日帝国主义战舰，升火待命，浓烟把白鹅潭上空染得灰蒙蒙的。大炮全部褪去了炮衣，炮口指向长堤的工人赤卫队工事；过去狗咬狗的新军阀，暂时又联合起来，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共同对付刚诞生的广州公社。
在红军总司令部里，叶挺、叶剑英等同志伏在长方木桌上铺展的市区地图上，日夜筹划，组织战斗。
观音山是广州北部门户，争夺最为激烈。十分危急的时候，叶剑英同志出现在苍松木棉林间，来到了最前沿。教导团战士看到了领着自己从长江边到珠江边的叶团长；“中山舰事件”中被反动派逮捕后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黄埔军校学生看到了叶军事总教官；工人赤卫队员看到了敬爱的指挥者，人人
欢欣鼓舞，争相传告，增添了无限
力量。战斗打得无比顽强。炮架炸
断了，一位教导团战士蹲在地上，用肩膀当炮架，高呼：“别管我，开炮！”打红的炮筒烧伤了他，他耳朵震聋了，鼻孔流着血，还在高喊：“开——炮！”子弹炮弹打光了，战士们就用刺刀拚、石头砸；刺刀断了弯了，石块光了，就抱住敌人用牙咬。一个重伤的工人赤卫队员躺在木棉树下，鼓励着自己的战友：“同志们，血不会白流的。现在已经是腊月残冬了，春天就要来了！”
是的，木棉树梢透出了新叶的芽苞，预示着春天已经不远了。
叶剑英同志带领战士们浴血捍卫红色政权，挺立在新世界的前沿阵地上。英伟的形象永远留在历史的画卷上！广州公社英雄们的事迹，代代相传，永远记在人们的心里！
二十二年后的十月，真正的春天来到南国。红旗插上了广州城头，广州公社的歌声漫天飞扬。正是叶剑英同志率领解放军开进了广州城，他又屹立在新世界的前沿阵地上……
四十九年后的十月，叶剑英同志跟随华主席，一举粉碎“四人帮”，保卫了人民政权，他屹立在新世界前沿阵地上的形象，更为高大了……
站在越秀山上，远远近近的《国际歌》声象海浪拍击，滚滚而来。我想起了敬爱的董必武同志一九五七年为纪念广州起义三十周年写的诗句，并且大声地吟诵着：
广州起义继南昌，
旗帜鲜明见主张。
只有人民救中国，
更无道路是康庄。
将成即毁原尝试，
虽败犹荣应赞扬。
岗上红花开满地，
卅年前事永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