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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边寄语——致东野英治郎并日本友人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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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8-02-16
第4版()
专栏:

炉边寄语
——致东野英治郎并日本友人们
杜宣
现在正是一九七七年最后的一个夜晚。我们刚刚听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的鼓舞人心的元旦社论《光明的中国》。心旌摇曳,无限神驰!
从时序来说,现在正是江南的寒夜。从我现在的心情来说,却被“春江花月夜”这样一种无限美妙的旋律所陶醉。春潮正在澎湃,骏马正在奔驰!自从英明领袖华主席一举粉碎了我国人民的死敌、万恶的“四人帮”之后,我们伟大的八亿人民,人人心情振奋,个个神采飞扬,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正如喷薄而出的朝日,光辉灿烂,前程似锦!
我们的民族,有“守岁”的传统。在除夕的夜晚,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守候着新的一年第一个瞬间的到来,然后向亲人们祝福。现在我正坐在书桌边,等待着一九七八年的第一声钟声。
在明亮的台灯下,摊开在我书桌上的,是你——东野英治郎,我的青年时代的老朋友,给我的一封长信。这封信,是十月间由杉村春子先生带给我的。这是封热情洋溢的充满了深厚友谊的长信。两个多月来,我不知多少次读着它,每次我都热泪盈眶。也不知多少次,提起笔来想写回信,都因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谈起。现在良宵如许,在温暖的炉边和明亮的灯下,我又反复读着你的信。
很自然,这消逝了的将近半个世纪的,我们有着共同记忆的往事,这时都一一涌上心头。那是一九三四年冬天,在东京郊外的一所小木屋里,我们几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学生,经常围坐在燃着樱炭的火钵旁谈天说地。我们都是学习文学戏剧的,苦于在国外缺乏实践的机会。夏天我住在茅个崎滨海农村的时候,武田太谆给我带来了一本《文学季刊》,上面发表了曹禺的处女作《雷雨》。当时我国的戏剧运动,还是少年时代,这样完整的多幕剧还是罕见的,读了之后,感到兴奋,大家商议,很想在东京上演。但我们都是些既无学识又无经验,更无资金的穷学生,要在异国演出这么一出戏,的确是不容易的,这种想法也是很大胆的。当时使我们敢于这样想,能够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就是由于日本左翼戏剧家的前辈秋田雨雀先生的支持。他当时从苏联归国不久,正在写《五十年生活年谱》,在杂司个谷区的一间简陋的小房子里,过着极其清贫的生活。当我去把我们的想法请教他的时候,立即得到他热情而慷慨的支持。他介绍我去和筑地小剧场的舞台艺术家联系,这样我们就相识了。在你们的大力帮助下,不仅顺利地演出了《雷雨》,而且以后我们经常参加筑地小剧场的进步戏剧活动,也不断地上演了我们自己排演的戏剧。
在人生的聚遇中,这本来也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但由于我们隶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却有着一个共同的信仰,就感到不平常了。当时,日本的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正在对你们的人民实行法西斯统治,对我国策划野蛮的侵略,大战即将开始。伟大的日本人民,和我们一样,是这场战争的反对者。当时,你们说,万一这场战争爆发了,你们被迫应征入伍,来到中国战场,我们可能在战场上相见,但我们会携起手来去反对我们的共同敌人——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在后来的八年抗日战争中,我当然没有遇见过你,但我却遇见过不少和你一样的日本朋友,他们的确和我们一道在同一战壕中作战,他们的旗帜上写着:日本人民反战大同盟。那时,我是多么地怀念你们。因为从反战同盟的战友中,知道日本军部法西斯发动这场肮脏的侵略战争后,不仅使上百万日本青年埋骨异国,给日本的母亲们留下了无涯的孤寂,就是日本本土,在军国主义分子疯狂的镇压下,人民都面临着国亡家破凄惶不安的困顿生活。我们处境虽异,但命运是相同的。
当万恶的“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在我与世隔离的日子里,我也常常想起你们。我想你们一定会为“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感到惊讶,为我们的安危忧虑吧?
当我读到你的信后,我的这种估计完全被证实了。信上说:
“……从上海回来的朋友那里,带来了你的安然无恙的消息,使我真高兴。在那些日子里,关于中国的消息,日本报纸上,也作了某种程度的透露,我一直为你一家人担心,现在总算放下心来了……
我们一道拍的照片,我一直收藏在我的皮包中,无论到那儿旅行,我都把它带在身边……
一九六五年六月六日,你写给我的一首诗,可能你已经记不清楚了吧?我现在抄给你:
握别东京三十载,
今朝相遇满头霜;
喜看四海风云起,
不尽春光照万方。
这首诗是一直挂在我的书斋中的。
日本报纸大大地报道了粉碎‘四人帮’的好消息。对于你的平安归还,我不能不高呼万岁!……”
这信中每一句朴素的语句,都萦回着深厚的友谊,每一件细小的事情,都表现出对故人的怀念。
在收到你这封信前,我在上海陆续见到了中岛健藏、白土吾夫、井上靖、木下顺二、西园寺公一先生等许多老朋友。这些位多数是过去我们多次在国际会议上并肩战斗过的老战友,十年来由于“四人帮”的阻挠,使我们彼此音讯断绝。这次能够重逢,都是十分愉快的。
在十月的中旬,一个特别晴朗的秋日,我们在虹桥机场上,当着夕阳如画的时候,迎来了杉村春子和她率领的日本戏剧家代表团。我十分愉快地看到这位七十一岁的老艺术家,走下舷梯的时候步履还是那么矫健。当她发现了我们来迎接她的时候,她竟跑了过来,以她艺术家奔放的热情,拉着我热泪盈眶地说:“看到你了,我多么高兴,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专门看老朋友的啊!”接着她就从她的手提包中拿出你写给我的这封信,一边交给我一边说着:“这是东野先生给你的信,他多么地在想念你啊。本来他也要参加这个代表团一道来的,由于演出的关系,走不了,所以要我带信给你,向你全家问好!”
这些充满了友谊的激动人心的场面,一幅一幅地浮上眼前。这样美好的记忆,就象永远喝不光的香醇的美酒一样,令人陶醉!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一九七八年的第一声钟声。
亲爱的朋友,被“四人帮”破坏了的友谊之桥,现在恢复了。最近,我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读完了我们的老朋友依田义贤的新作《望乡诗》,这是他继《天平之甍》之后的又一部以中日文化交流为题材的杰作,对他在这方面所付出的努力,我表示由衷的敬意。严冬已经过去,新春即将到来,中日文化交流之花,一定会饱绽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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