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容华发待流年”——访全国科学大会代表钱令希教授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岂容华发待流年”
——访全国科学大会代表钱令希教授
阳春三月，滨海城市旅大一派生机。记者来到大连工学院采访我国著名的结构力学家钱令希教授。院党委先安排记者到大连新港参观。
我们从大连出发，驱车一个小时，来到黄海岸边的金县鲇鱼湾。迎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新房，一个个大型储油罐巍然屹立，一座漂亮简洁的九跨抛物线形钢栈桥飞架海面，一艘巨大的油轮泊在码头旁边，几支高大的输油臂正为巨轮输油。大庆的原油就从这里输送到祖国的四面八方，并出口国外。我们穿过长约二华里的栈桥，来到油码头，攀上十多米高的自动升降梯，极目远眺，碧波万里，气象万千。这里就是我国自己设计、用自己的材料、自己施工的目前最大的一个现代化深水油港——大连新港。同行的同志感慨地说：“三年前，这里还是荒山秃岭、旷海野滩呢！一年半时间就建成了这个‘争气港’。这里倾注了我们的老教授钱令希的心血啊！”
那是在一九七四年十一月，遵照敬爱的周总理的重要指示，中央决定在鲇鱼湾开工兴建一座大型现代化油港。担负这项工程码头主体设计的大连工学院师生，陆续奔赴工地。钱令希向党组织请战，要当一名建设新港的志愿兵，党委同意了。
当时，原设计已拟定采用水下管线岛式码头方案。钱令希和师生一起经过分析研究认为，这种方案要在深海里铺设输油管，水下施工麻烦。同时，管道要受海水腐蚀，维修困难。工人上下码头还很不方便。从经久耐用和使用方便来看，不如采取水上架桥的方法。钱令希从我国实际情况出发，提出了一个采用百米跨度空腹桁（héng衡）架全焊接钢栈桥方案，这个方案具有施工快、材料省、受力合理、使用方便和美观大方等优点。可是，钱令希这个建议引起了一场风波。有的人说，搞这种栈桥，国内尚无先例，又没有经验，还是放弃为好。有的同志直言不讳地劝告他不要忘记国外三十年代焊接公路桥垮掉的教训，说：“何必重蹈覆辙”。这些劝阻，没有使钱令希动摇。他想，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国外的失败，并不证明任何条件下都不能采用这种方案。他和师生一起分析研究国外这类小跨度桥垮掉的原因；对照我国的具体情况：材料质量可靠，旅大地区焊接工艺水平较高，栈桥节点设计可以研究改进。另外，由于栈桥主要是铺设输油管，车辆穿行不多，基本上受均匀分布的静载荷。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党的领导，有科技人员与工人的密切合作，所以这种方案是合理可行的。他和师生一起，再次深入旅大市几十个单位，广泛听取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意见。造船工人说：“万吨船能焊，为什么桥不能焊？”工人师傅的话，更加坚定了钱令希教授的信心。他们考察了十几座桥梁，分别进行了四种跨度、三种桥型的分析比较，并做了有关科学实验。调查研究结果证明，这个方案完全可靠。报告提出没有多久，中央有关部门就批准了这个方案。
钱令希和大连工学院师生共同搞出了设计，百米跨度空腹桁架栈桥部件很快加工出来了。在第一跨栈桥组装的日子里，钱令希二十多天没有离开施工现场，他住在工地，吃在工地，同工人一起研究组装中的技术问题。每跨桥长一百米，宽十二米，拱高十三米，连同输油管和行车道一起重四百吨，怎样把它架到海面上去，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工期紧迫，为了加快建港速度，在建港指挥部的主持下，钱令希和设计组的师生同工人开了十几次“诸葛亮”会，最后确定了栈桥平地组装、整体海上吊装的方案。有人提出，按这种整体吊装方案，浮吊需要吊着这样庞大的四百吨重的栈桥在海上航行一个多小时，风险太大，没有把握。钱令希说：“把握”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为了在第二天早上赶潮起吊，钱令希和工人们整整准备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清早，大家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站在浪花飞溅的桥墩上出谋划策，深受感动地说：“真是工人阶级的好参谋！”经过各方面的艰苦努力，第一跨栈桥一次吊装成功。就这样，九跨钢栈桥很快地逐一安全平稳地飞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参观新港后，记者来到钱令希所在的数力系访问。教师们说，钱教授选择科研题目总是急国家所急，首先考虑革命利益。这是他坚持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自觉改造世界观的结果。当“四人帮”扇动停工停产挑起武斗的时候，钱令希走出大楼，用自己的知识，去为工农兵服务。附近的生产队要盖小学校舍，钱令希就向他们介绍外地“以条代木”的经验，节省了不少木材。贫下中农想利用工学院的污水灌溉山上的农田和果园，钱令希就帮助他们用土仪器进行测量，经过三个月的紧张劳动，终于把水引上山。一个生产队要修建桥梁，他曾三次修改设计方案，节省了材料和人工，受到贫下中农的赞扬。群众遇到技术难题，都愿找他帮助解决。一次，某单位使用的一条船在开动时总是振动特别厉害，一直找不出毛病来，就把钱令希请了去。他跟船出海，忍着剧烈颠簸，亲自钻进船舱进行检查，发现船体构造需要改进，立即拟定了一个方案，建议造船厂采用一个不太复杂的措施，使这条船的振动大为改善。同志们赞扬说，钱教授真是“妙手回春”。
钱令希很注意与工人农民交朋友，经常到工厂去，与工人、技术人员交流经验，为他们解决疑难问题。钱令希参加了旅大市工人技术协作队的活动，当他了解到许多工人想学习一些力学知识时，便利用业余时间到技协队去讲课。他讲得深入浅出，深受工人欢迎。平时，到他家来请教的工人络绎不绝。钱令希在为工农兵服务的过程中，也从他们身上吸取了政治营养和实践知识。几年来，他领导科研组同志从事的锥柱结合壳的强度和稳定性研究取得了可喜成果，在学术上有所突破。
五届人大闭幕以后，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前夕，记者在北京找到了钱令希。他在会议的间隙还在用袖珍电子计算机、放大镜，聚精会神地计算着。熟悉他的同志都知道，他是在进行“优化设计理论”的研究。记者说明来意后，他谦虚地笑笑说：“你都知道了，我没做什么事情。我只感到，我的年龄大了，更要抓紧这宝贵的有生之年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贡献力量。华主席领导我们进行新的长征，作为科学技术战线上的一名老兵，我要继续革命不停步，岂容华发待流年！”
本报记者　李新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