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胖胖〔儿童文学〕
江苏泗洪县文化馆 龚慧瑛
星期六晚上，胖胖的哥哥丹丹从学校领回来一张奖状，奶奶搂着丹丹说：“来，给奶奶念一念。快呀，好乖乖。”丹丹身子一扭，躲到妈妈的背后去了。妈妈拍拍他的头：“哟，还害羞哪！好吧，我来替你念。”胖胖赶忙从椅子上滑下来，猴儿似地爬上妈妈的膝盖头，歪着圆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心里记：“三年级陆小丹同学在
‘响应五届人大号召，为四个现代化出力气’的活动中，表现突出，特此奖励。”胖胖回过头，冲着哥哥挤挤眼，大拇指翘得老高。奶奶说：“快贴起来吧。贴哪儿呢？”爸爸说：“丹丹是毛主席和华主席的好娃娃，当然贴在他们的像下边罗！”说完，就把奖状往墙上贴。胖胖三下两下蹦到爸爸跟前喊：“让我来，让我来嘛！”爸爸亲亲胖胖的红脸蛋，把他举得高高的，说：“喏，就贴在这儿。”胖胖小嘴一歪却把奖状朝左边移了移。奶奶说：“偏了，偏了。”胖胖一本正经地说：“没偏，那边留着贴我的哩！”爸爸、妈妈、奶奶、哥哥都大声地笑了。胖胖想：哼，从明天起，哥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信拿不到奖状哩……
砸　了　铁　锅
清早，长江大桥上轰隆轰隆飞跑的火车把胖胖吵醒了。他用脚蹬蹬哥哥，被窝空的，爬起来一看，哪还有哥哥的影儿呀！胖胖急得直喊：“丹丹哥，丹丹哥！”奶奶急急忙忙跑进来，心疼地问：“好乖乖，找哥哥做什么呀？他跟芳芳、毛弟出去拾废铁啦。”胖胖问：“拾废铁干吗呀？”奶奶一边帮胖胖穿衣裳，一边说：“你没听爸爸说，废铁也能炼出好铁好钢来的；有了钢铁，就能造出更多更多的火车、轮船、拖拉机、大炮啦！唔，那天收音机里还说来着，是华主席报告里头的，叫、叫什么‘变废为宝’！懂吗？就是把没得用的东西变成宝贝。”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儿胖胖能不出力气么？他咚地跳下床，就朝门外跑，奶奶拦都拦不住。可是，跑了几步，他又站住了。干吗非找哥哥呢？哼，你不带我，我自个儿拾，拾得多多的，赛过你！拾多了准能得奖状！
胖胖说干就干，一下子就在走廊里发现满满一篮子废铁。他拎到厨房里，大声喊：“奶奶，我拾了这么多！”奶奶回头一看，合着巴掌不住声地笑：“好乖乖，那是奶奶拾了准备送到居民委员会去的。”胖胖撂下篮子，羞得撒腿就跑。他又开始登高爬低地搜查起来，翻了一脸灰，一头汗，也没见着一星星废铁，急得在屋里乱打转转。奶奶看着好笑，说：“早就给丹丹捡光了，你还寻什么呀？奶奶的那篮子废铁算给你了。”
胖胖才不干哩！奶奶能代替他为四个现代化出力气吗？奶奶能代替他做华伯伯的好娃娃吗？他的小嘴噘起来了。胖胖不甘心，又重新搜查起来。嘻嘻，还当真寻到了一样——喏，阳台上那口小铁锅不就是！胖胖见炉子上还有一口小铁锅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寻思阳台上的锅准是没有用的，拎起就往外奔。到了居民委员会，喘着粗气说：“宋妈妈，我、我交废、废铁！”居民委员会主任宋妈妈接过小铁锅看看，笑着摇摇头：“这个呀，我们不收。”胖胖急得要哭：“为什么？为什么？”他指指屋角废铁堆上的一口破锅叫起来：“宋妈妈偏心！”宋妈妈把铁锅放在地上，搂着胖胖走到废铁堆跟前，拎起那口破锅，对胖胖说：“你看，这上头有个破洞，不能再炒菜了，你的那口锅呢，却是好……”宋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背后“咣”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转过身——胖胖正端着那口已经被砸了个洞的铁锅，冲她傻笑哩，好象在说：这回该收了吧？！
这工夫，奶奶也赶来了，看见胖胖那副模样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说：“宋主任，你看这娃儿，光想着拾废铁，就不晓得这是口好锅。”宋妈妈摸着胖胖的头，和气地说：
“胖胖，你听，奶奶还得去买一口锅，那锅也是用铁打的呀。你想想，这能算支援了国家吗？”胖胖的小嘴巴撇了两撇，“哇”地哭了。
铁　钉　不　长
　胖胖跟着奶奶回家去，眼泡肿肿的，小脑袋耷拉着。
几个哥哥姐姐拉着板车从胖胖面前笑着跑过去，车上装了好多好多废铁。胖胖的脸红了，他猜他们一定是取笑他。
一队大卡车从胖胖身后开过来，车上载了好多好多亮锃锃的钢材，胖胖的心跳了。好象他听见卡车在问：“小弟弟，祖国要铁要钢，你怎么在路上闲逛呀？”
突然，他惊喜地叫起来：“找到啦，找到啦！”瞧，胖胖真拣到了两根铁钉子，欢喜得象拣到了宝贝。现在呀，只要是铁的东西，在胖胖的眼里就比什么都珍贵。
胖胖把钉子装进衣袋里，一会儿就要摸一下，生怕它们长腿溜了，插翅飞了。奶奶忍不住笑起来：“你呀你，都快成吸铁石啦！”
“吸铁石？他一定是个拾废铁的模范吧？他是叔叔还是阿姨呀？”胖胖一本正经地问。奶奶又给他逗笑了，说：“它不是人，是一块象铁一样的东西，能把铁钉钉呀、铁屑屑呀一嘟噜一嘟噜地吸起来。”胖胖吐了吐舌头：“它的本领真大呀！”
胖胖欢欢喜喜跑上楼，一眼就看见走廊里奶奶拾的那篮废铁。他想：奶奶拾了一篮子，路上的那几个哥哥姐姐拾了一小车，我呢，真丢人，才拾了两根铁钉子！他慢腾腾走进房间，在窗口呆望。
楼下空地上，毛弟的爷爷在用锄头种什么，胖胖猜：兴许是种向日葵吧。那小小的一粒子也真神，种下去竟能结出个大盘盘来，能收下好多好多子。……对了，铁钉子能不能种呢？种一个结十个，跟向日葵一样，那多美！
胖胖正要下楼，丹丹跑上来了。他跟芳芳、毛弟在阴沟洞里发现了一个破铁罐，来拿长火钳。胖胖一把抓住哥哥的手：“丹丹哥，你告诉我……”丹丹顾不上听，胳膊一使劲，挣脱了。他飞快跑进厨房，拿起长火钳就走。胖胖使劲追着哥哥问，还把手上的两根铁钉扬了扬：“丹丹哥，你告诉我嘛，钉子能种吗？种了能收一大捧吗？”丹丹比胖胖还急，也顾不上看一眼，开玩笑地应道：
“能！能！”胖胖一蹦一蹦下了楼。
胖胖寻了根树棍棍，在紧挨毛弟爷爷的空地上，刨呀刨呀，好容易刨了两个小坑。毛弟爷爷说：“胖胖真能干，这么小就会种向日葵了。”胖胖开心地说：“不是种向日葵，是种钉子。”毛弟爷爷说：“喔，种杏子？”胖胖骄傲地说：“不是种杏子，是种钉子。丹丹哥说的，能种。”他把钉子递到毛弟爷爷眼前。毛弟爷爷揉着胖胖的圆脑袋，笑哇笑哇，笑得流出泪来，把胖胖都笑糊涂了。老半天，胖胖才听到一句他最不愿、最不愿听的话：“傻胖胖，哥哥哄你哩……”
吸　铁　成　功
吃过中饭，芳芳、毛弟来找丹丹做功课，胖胖没人玩，就一个人在走廊里开起电动小汽车。隔壁巧巧家，今天好热闹哟，一会儿一阵笑，胖胖忍不住要进去看一看。
巧巧家的大饭桌边围着好几个小朋友，桌子上放着一把小铁钉，巧巧手里拿着个马蹄形的铁块块，铁块块一挨近桌面，小铁钉就一个跟一个地粘上去了。胖胖看迷了，挤到巧巧旁边，讨好地说：“巧巧，给我玩一次好吗？就玩一次。”巧巧挺大方，说：“我们都玩过了。喏，准你玩两次。”胖胖高兴极了，他学着巧巧的样子玩了两次，然后啧着嘴说：“真好玩！我也要叫爸爸买一个。”巧巧说：“才买不到哩，这是吸铁石。”
“吸铁石？！”胖胖想起了奶奶说过的话，一把抓住巧巧的手，说：“我拿积木跟你换，好吗？”巧巧摇摇头：“我家有。”胖胖说：“那，拿十颗雨花石换。”巧巧还是摇摇头：“我自己会拣的。”胖胖仍旧用讨好的口气问：“那你要什么呢？”巧巧的眼睛死死盯住胖胖手上的电动小汽车。胖胖真舍不得。这是他过五岁生日时，爸爸妈妈给买的，他可宝贝啦，连晚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的。
现在，胖胖当真要同小汽车分手了么？他把它在手上盘来盘去，又在地板上来回开了两次。巧巧等烦了，说：“舍不得就别换。”
“换就换！”胖胖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在小汽车的轱辘上推了两推。
胖胖不晓得他是怎样飞下楼梯，飞出院子的，反正现在他已经站在街上了，而且，手上捧着巧巧的那块吸铁石。可是，哪儿有铁钉钉、铁屑屑呢？
胖胖向街东头走去，然后拐进一条巷子，就到了五金厂的大门口。这儿原来积着老大一堆垃圾，里头夹了不少废铁，大的都给拣完了，只剩下铁屑屑没人要。以前，胖胖跟院子里的小朋友来这儿玩过，可就是没留心过这个垃圾堆。胖胖蹲下来，用吸铁石挨近垃圾堆，哎呀，当真吸了一嘟噜！胖胖乐得跳起来，脸都涨红了，赶忙取下别在胸前的小手帕，铺在地上，再把粘在吸铁石上的铁屑屑一次一次地抹在又漂亮又干净的小手帕上，没多会就弄了鼓鼓的一小包。
接着，他就开始往衣袋里抹。小腿肚蹲酸了，就跪下来；膝盖头跪麻了，又坐下来；屁股坐疼了，再蹲起来……不晓得过了多久多久，右边的衣袋终于也鼓起来了。
胖胖站起直直腰，突然眼睛一亮，赶忙弯下身子，从垃圾堆底下扒出来一块烂铁皮，还有一根锈铁条……。
半个月后，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胖胖家里又说又笑热闹得很。胖胖不再象猴儿一样乱爬了，他在奶奶的背后，小脸蛋红红的……
原来，在丹丹的奖状旁边，果真又多了一张奖状，上面写着：“奖给华主席的好娃娃陆小胖”。
李平凡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