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条江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同一条江
我们在越南当局残酷迫害、驱赶华侨的恶浪翻滚的日子里来到祖国的南疆。
伫立在碧流滔滔的北仑河边，凝视着两岸的房舍、葱茏的树色，怅望着大批难侨曾经横遭毒打、劫掠的河滩，面对河上一片肃杀的气氛，我们同千万难侨和东兴同胞一起，内心感到无比沉痛和愤慨！
北仑河彼岸，新架设的铁丝网一人多高，阴森一片；空寂的街道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横黎坡上被毁的华侨房屋历历在目；横挎着枪枝的越南士兵，晃晃悠悠地，不时巡逻过河滨……
谁会想到，一九七八年的北仑河，竟变成为一条令人沉痛的河，愤慨的河！
一
过去漫长的岁月里，碧绿的北仑河畅流不息，友谊的歌声，经常在两岸飞红的凤凰树梢回荡。北仑河，曾是友谊的河，紧连着中越两国兄弟人民深厚革命情谊的河！
小小的北仑河，宽不过四五十米。河这边，是我国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东兴县；河那边，是越南广宁省的芒街县。东兴镇和芒街市，隔江相望，近在咫尺。过去，年年月月，中越两国人民同饮一江水，共烧一山柴；鸡犬相闻，笑语相招；互相帮助，友好交往。在艰苦的革命斗争年月里，两国战友互相支援，亲密无间。东兴的土地上，曾经留下越南革命者进行活动的无数足迹；今天的“中越友谊公园”近旁，还矗立着曾掩蔽过当年越南领导干部的瓦房。在越南人民抗美救国战争期间，我国部分援越物资，就是通过东兴各口岸，源源不断地输送往前方。当美机狂轰滥炸最严重的时刻，河内、海防和芒街的大批居民疏散到东兴，这儿的家家户户，又是怀着何等深厚的情谊，长时期地热情接待和安置了六千多越南老人、妇女和儿童。那时节，那情景，正如当时一位越南同志所赞颂：“我们越中两国真是一家人啊！”
晨光初照的东兴河堤上，两位青年民兵深情地对我们追忆起十多年前他们所经历的令人激动的时刻。那是一九六○年一天下午，中越友谊大桥芒街一侧，突然走过几个人。东兴一侧桥头的我方边境人员，诧异地看着他们越过大桥中间分界线。近了，更近了。
“啊，胡主席！”我方边境人员惊喜地欢叫起来，快步地迎上前去。
原来，胡主席到芒街视察，听说对岸东兴镇桥头新建的一座楼房是个幼儿园。对少年儿童十分关怀的胡主席，一面叫随行人员准备两篮饼干和糖果，一面就信步跨上友谊桥，过来了。可是这座幼儿园刚刚搬迁，这里已改为东兴小学二年级的所在地。“胡主席！胡主席！”孩子们一眼就认出来，欢叫着，欢跳着！
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孩子们也成长了。可是，正当毛主席和胡主席在他们幼小心田播下的友谊种子茁壮成长的时刻，万万没有料到啊，竟然袭来越南当局反华、排华的狂风。当读者们知道给我们讲述上面这段往事的两位民兵，正是当年在胡伯伯面前欢笑过的两个八九岁的东兴小学生时，他们心头的沉痛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二
北仑河，同一条江，如今却呈现着令人十分痛心的景象。
北仑河畔，许多难侨向我们倾诉了近年来他们的悲惨遭遇，愤怒谴责越南当局对他们的野蛮迫害和各种污蔑。近些年来，越南当局对中国的态度变了，在抗美战争结束以后，对华侨的态度急遽改变，开始了有领导、有计划、有目的地推行反华排华政策。《越南——中国》的歌声逐渐消失。不绝于耳的，是越南当局为了煽动对中国的民族仇恨，借古喻今，恶意渲染的中国封建统治者侵略越南的历史，猖狂影射攻击我们的祖国。这些年，越南社会上关于中国的流言蜚语，日益泛滥，恶毒离奇。从报刊到电台，从中央领导到地方干部，从写“诗”到作时事报告，从含沙射影到指名攻击，大讲特讲中国坏话，明目张胆造谣生非。什么“北贼”呀，“北方反动派”呀，什么“侵略成性的大国”“对越南提出领土要求”呀，一九七六年越南物资紧张，粮食困难，竟造谣说是中国逼越南还债，给越南人民生活造成困难，等等。
从海防归来的一位难侨，含着悲愤的泪水对我们说：“想想啊，这种气氛下，我们华侨内心是多么痛苦！”
我们会见过的许多难侨，包括参加越南革命数十年、双鬓花白的老干部，回顾当年，不少华侨在越南各级领导部门工作，有些甚至成为负责干部。可是，在战争结束后，越南当局对华侨加紧歧视和排斥。华侨干部，包括在军队中的大批华侨干部无缘无故被“下放”、降职、降薪，甚至制造莫须有的罪名开除或
“复员”。华侨工人纷纷被从技术岗位排挤，或被成批解雇。许多地方，连汽车司机和售货员也不让华侨担任。华侨农业社得不到化肥等生产资料的供应。他们家中的犁、耙和稻种，经常被越南当局派去的人员没收，猪牛等牲畜也常被抢走。一到庄稼成熟，多少华侨农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被白白抢走。
许多难侨教师，怀着极其愤慨的心情，控诉越南当局对他们的迫害和对华侨后代的摧残。华侨学校被合并，被取消。华侨老师被赶下讲台，华侨子弟不仅失去学习祖国文化的机会，就连偶尔唱支中国歌，或无意中在学校里讲句中国话，也会受到处分和欺侮。从广宁省被迫归来的一位难侨女教师，淌着悲愤的泪水同我们谈到，从一九七○年开始，越南当局就不让华侨青年上大学，招工也不收华侨青年。他们眼看自己辛勤教育出来的越南学生纷纷上大学，华侨子弟却一个个失业，找不到工作。甚至要找个固定的搬运工也困难。
越南当局对华侨的政治迫害，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凶狠。讲祖国成就有罪，谈祖国新人新事有罪，连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时，华侨悲痛万分地做花圈，到中国大使馆吊唁，也被定罪。北江市华侨林家成，就是因此被撤销户口、没收粮本并开除公职的。
越南当局对华侨在政治、经济、生活等各方面的残酷打击，最集中地反映在强迫华侨参加越南国籍问题上。我们见到的每个难侨，都能讲出许多血泪斑斑的事实。谁不愿加入越南国籍，谁就象犯了大罪。多少华侨因此被撤职、解雇，被降级、降薪，不分配工作，或在定级等方面遭受歧视。不仅许多曾为越南革命和建设事业长期流血奋斗的华侨老干部，甚至刚过四十的中年华侨干部也被迫“退休”，或被突然调到边远的山区。许多华侨由于不愿加入越南籍，户口被取消，口粮被断绝，停发购货证和断绝副食品供应。
在北仑河畔，许多难侨对我们讲述了他们这些年来度过的恐怖的日夜。他们被盯梢、监视，被传讯、抄家，甚至被捏造罪名投入牢狱。越南地方当局和公安人员可以随意非法闯入华侨的住家，强迫华侨填写“自愿回国书”，乘机劫夺财物和勒索敲诈。
在中越友谊大桥东兴桥头，从胡志明市归来的几位难侨，向我们倾诉了越南南方华侨劳动人民的悲惨遭遇。除了遭受北方华侨的一切苦难外，他们还在
“工商业改造”的借口下，被歧视、排斥、迫害，一批批华侨工人无故被解雇，干部和教师被解职。越南公安人员经常深更半夜突然包围华侨劳动人民的住宅，没收他们的财物，把他们扫地出门，赶到荒无人烟、野兽和毒虫肆虐的所谓“新经济区”。在烈日暴雨、瘟疫饥馑折磨下，多少华侨家庭陷入绝境、人亡家破……
“实在活不下去啊！”在北仑河畔，多少难侨，回顾他们在越南当局百般虐待、千重迫害下痛苦挣扎的日子，沉痛而愤慨地迸出了这句话。
三
北仑河，同一条江，短短一段时间，在这儿，人们看够了越南当局的各种表演，更加认清了它的丑恶嘴脸。
在大肆散播中越战争气氛的同时，越南当局加紧建立所谓“净化区”，大批华侨被迫含泪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被驱赶回国或迁往内地“定居点”。横黎坡上的断垣残壁，就是越南当局加紧反华排华的铁证。
在同一条江的这边，人们不能忘记，对岸开阔的河滩上呈现的惨象：被驱赶到北仑河边的难侨，老人精疲力尽，儿童哇哇哭叫，妇女惊魂未定，婴儿嗷嗷待哺……可是，在越南当局唆使下，越南公安人员和士兵，竟不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如虎似狼地扑向他们，残酷殴打并劫夺他们最后残存的一点财物。
人们怎能忘记，在距北仑河不远处，随着越南军队扫射的枪声，我国难侨血溅江上……
北仑河畔，刚踏上国门的难侨讲述被驱赶回国途中不断遭受拦劫、毒打和种种世上罕见的苦难时，是那样叫人不忍卒听！
“华侨何罪！我们同越南兄弟友好相处，为越南革命流血洒汗，越南当局为什么要把我们当作敌人？！”从海防归来的一位女难侨控诉时，说出了千万难侨悲愤的心声！
在东兴镇，三十年前就参加越南革命的老干部、难侨苏同志愤怒地驳斥：“越南当局恶毒地诬蔑大批华侨回国是由‘华人中的坏分子’造谣引起的。但是，谎言怎能掩盖事实。试问，在革命战争时期，美国飞机不能把我们华侨炸跑，艰苦的生活不能把我们华侨迫走，曾同越南人民生死与共的华侨，能被‘坏人’的几句谣言骗走吗！要说坏人，那是有的，那就是越南当局。正是他们以残暴的手段，迫使我们不得不离开长期以来同甘共苦的越南人民，含着眼泪返回祖国。”
北仑河同一条江，昔年、今日，这变化，是多么令人痛心！
中越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是由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中越两国人民之间的感情，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感情。许多难侨激动地谈到，在他们横遭迫害和被迫含泪回国时，曾经长期甘苦与共的越南群众，对华侨兄弟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依依不舍。曾有两位越南青年从几十里外陪送华侨到越中边境，并拉着华侨的手说：“破坏我们两国人民友谊的人决没有好下场！”
抽刀断水水更流。越南当局永远不可能把北仑河变成一把刀。北仑河永远是割不断的中越两国人民友谊的纽带！
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