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以外的风波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考场以外的风波
在浙江省高校招生办公室，一份考生的材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慈溪县洋山公社社员戎光夏，一九七七年报考大学文科，成绩在全省名列前茅，但未予录取。今年，他报考理科，五门课程总分四百五十二分，可第一轮又落选了。
这个成绩突出、体检合格的考生未被录取，究竟“卡”在哪一道关口上？
我们翻阅了戎光夏的有关档案。洋山公社为他作的鉴定上，有几条触目的意见：不安心农村，劳动差，药死邻舍鸡、鸭，伙同别人偷生产队几箱蜜蜂。结论是：资产阶级世界观没有得到很好改造，群众反映大，请上级慎重考虑。
但是，戎光夏本人对这份鉴定不服。在后面的一页上，附有他措词相当强烈的申诉。
这件事，在公社党委引起了震动。且看公社党委扩大会上的部分发言记录：
“戎光夏对鉴定的态度是政治性错误。他党的观念淡薄，对党离心离德。要他写出书面检查。”“戎光夏是想翻案，向党反扑，向党进攻。这是出身于反动伪军官家庭的反映。”……
于是，公社党委在戎光夏的鉴定上又增添了新的内容，要点是：“戎光夏出身于反动伪军官家庭，政治品质较差，入学动机不纯。我们意见，以不录取上大学为宜。”鉴定后面还附了戎光夏父亲历史情况介绍和邻里纠纷的旁证。
一所重点大学负责政审的同志打开戎光夏的档案袋，看了这些材料，没有把戎光夏的名字记入录取名单。
高考总分达到四百五十二分，居然未被录取，这件事引起许多人的怀疑：戎光夏这个人是不是象鉴定书上说的那样不可靠呢？各有关部门组成了戎光夏问题调查组。
于是，问题清楚了：
戎光夏的父亲一九四六年前曾任伪职，解放后作为一般政治历史问题，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所以，戎光夏的出身是职员，而不是“反动伪军官”。而且人们认为，即便是“反动伪军官”家庭出身，也要重在本人表现。家庭出身不能成为录取上大学的标准。
戎光夏是高中毕业生。毕业务农后，开始农活不大在行，劳动差一些。后来自己努力，劳动底分由六分半增加到九分七，全年出勤相当于队里同等劳动力。一九七三年以后，在县里中学代课，反映较好。他将工资交队，由队里记工分。
药死邻居鸡鸭的事，确有。戎光夏自留地的蔬菜遭鸡鸭啄食，他撒放了一些农药，药死邻居鸡鸭，曾引起纠纷。此事当时已作过处理，戎光夏承认做错了事，并折价给予赔偿。
关于蜜蜂的问题，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因证据不足，未作定论。
县、地区和省的招生部门，就戎光夏问题展开了讨论。省招生办公室负责同志认为：“这不是一个考生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如何掌握高考政审标准的事。应当正确理解党的阶级路线。”他还就录取工作提出两点意见：一是录取工作人员一定要按党的政策办事；一是要对基层干部进行宣传教育，帮助他们提高认识，解放思想，正确理解和掌握党的路线政策。省委有关领导部门也很重视这件事，旗帜鲜明地支持了招生办公室的认真负责的态度和意见。现在，宁波地委签署意见，再次选送戎光夏入大学，戎光夏已被杭州大学物理系录取了。
事情到此还没有完。我们到洋山公社的时候，这里有的公社干部还是“想不通”。他们说：为啥贫下中农子女不培养，偏偏要拣这号人家？比如，一个干部就说：上大学好比中“状元”，根子总要正一点。这样人能培养好吗？
这场风波向人们提出三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其一，怎样全面地准确地理解和掌握党的阶级路线和政策；其二，怎样正确地、一分为二地看待青年；其三，要发扬民主。从这件事上看，说到底，还是一个肃清林彪、“四人帮”假左真右的流毒和影响的问题。
人们还谈到，当前特别要重视发扬民主。要保障群众有说话、发表意见的权利。戎光夏对公社为他作的鉴定不同意，提出申诉，本来是允许的。即使有些言辞过激一些，也不应无限上纲，甚至提到“反党言论”的高度，应当认真考虑他的申述是否有道理，是否符合实际。我们有的领导同志缺乏民主作风，听不得反对的意见，太岁头上的土动不得，靠扣大帽子压人家，这种作风要不得。
考场以外的这场风波告诉我们：切实贯彻党中央的指示，搞好高考改革，还有许多艰巨、细致的工作要做。　新华社记者　郭玲春、丁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