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了算？ ——河西走廊的一些基层干部和社员的呼声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谁说了算？
——河西走廊的一些基层干部和社员的呼声
最近记者到甘肃省河西走廊访问，许多熟识的农村朋友见面就问：“人民公社、生产队的事，究竟谁说了算？”
我们曾经想过，人民公社是集体所有制经济组织，在不违背党和国家总的方针、政策的前提下，全社的事，公社社员代表大会说了算。生产大队和生产队的事，生产大队社员代表大会和生产队社员大会说了算。上级指示同下面的情况不相符合时，应当尊重实践经验，让实践出来说了算。这不是清清楚楚的道理吗！
但是，一经调查，情况并不象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武威县古城公社有一片长十公里、平均宽度六十米的乱石河滩。治理这片河滩，本来是公社的事，可是一九七六年县委代替公社作出了十年中在这里造地九千亩的规划。从那时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生产队共搭进去三十一万个工，三十七万斤粮食，造地却只有二百三十亩。因为用工太多，生产队的春小麦往往不能及时下种，地里的草顾不上拔，一些山地弃耕了，粮食作物产量下降，群众很有意见。去年八月，祁连大队党支部书记梁国太，听说县委几位领导要下来听意见，对公社领导说：“现在上面号召办事要实事求是，县上领导同志来了，你们怕丢乌纱帽不敢讲实话，让我们群众来讲。”公社把群众的意见，如实地向县委报告了。县委一位副书记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拨下二百吨水泥，继续干！”
当我们来到这个河滩造地工地的时候，民工们纷纷对上述做法表示不满。
离开古城公社以后，我们来到了双城公社高头沟大队。这是个一年给国家交售粮食超过百万斤的大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先进大队里，党支部书记蔡成武和其他队干部也在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诉说他们没有自主权的苦处。
“我们的生产计划，是春节前后县委在四级干部会议上定的。县上要求种多少就要种多少，要求种什么就要种什么，要求怎样种就要怎样种。一斤甜菜，国家收购价格是三分钱，我们算经济账，不想多种；上面却说要算政治账，少种一亩也不行。还有种一亩间作套种的‘带田’，一般要多费三倍的工，我们人少地多，顾不过来，每年硬着头皮完成套种的计划。结果，越种越减产，越种人越穷。
“播种以后，紧跟着要田间管理。要浇水，要追肥，要除草，劳力很紧张。可是，上面往往想不到这一点，一道命令下来，几百名劳动力就要到外面去修公路。说是修‘民用路’。我们自己背上锅，拉上柴，上面不给一分钱的报酬，全指望生产队贴钱补粮。
“庄稼快成熟的时候，各级检查团又陆续来了。他们想多购一点，就高估产；我们想多分一些，就估得低些，争论一番检查结束了，公购粮的数字很快下来了。国家购多少，集体留多少，社员分多少，白纸黑字画在一张表上，全是上面说了算。”
我们在武威县农村跑了十多天，听到见到的总是“长官意志高于一切”，人民公社、生产队说了不算的情况。许多朋友告诉我们，当前有些地区的集体经济发展不快，干部、群众的积极性不高，问题的根子就在这里。我们到了民乐县以后，对这个问题体会得更加深切了。民乐县多年来的粮田面积是六十万亩，每个劳动力负担十亩耕地。去年以来，许多公社根据多年来的实践经验，提出减少三分之一的粮田面积，在高寒地区种牧草，发展畜牧业，在沿山地区种油料作物，发展油料基地，在低海拔的平川地区搞轮歇地，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但是，由于上面下达的播种计划是死的，这些建议一直实现不了。
为了寻求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我们又继续征求了许多社队干部和农民群众的意见。他们大都这样认为，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渗透在生产、分配、消费、流通领域的各级党政机关的行政命令太多了。这种行政命令越多，人民公社、生产队的自主权就越少，干部、群众对行政机构的依赖性就越大，积极性、创造性就越小。大家说，现在要强调尊重生产队的自主权，但实际上却落实不了。这说明，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上层建筑需要作适当的调整，必须修订和建立一系列的制度和政策，并有法律保证，使社队有自主权，能按客观规律办事。成为名副其实的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经济组织。
新华社记者 周德广 孟宪俊
（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