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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是咱社里的人!”——追记作家赵树理农村生活片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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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01-12
第3版()
专栏:

“老赵是咱社里的人!”
——追记作家赵树理农村生活片断
不久前,当赵树理同志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北京举行的时候,我们走访了太行山区的一些农村。太行山区是著名作家赵树理同志的故乡,也是他生前长期生活、工作、战斗过的地方。这里的许多农民,至今还十分怀念赵树理,亲热地称呼赵树理为“老赵”,给我们讲起老赵的一串接一串的动人故事。
万恶的林彪、“四人帮”夺去了赵树理的生命,但是赵树理却活在广大农民心中。
(一)
我们来到平顺县西沟公社川底大队。
一九五一年,川底村的十八户农民,响应毛主席号召,办起了农业合作社,这是晋东南地区、也是山西省最早办起的十个老社之一。第二年初春,赵树理从北京重返太行山区,来到川底村,和农民朝夕相处七个多月。两年后,他以这里的合作化为背景,饱含激情写成了歌颂合作化的长篇小说《三里湾》。这是一部在我国农业合作化高潮到来之前最早反映农村社会主义改造的作品。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六个春秋,但这里的老社员们还清楚记得赵树理朴实的形象:高个子,黑瘦脸,穿一件旧袍子,戴一顶黑毡帽,挟着一个抗日时期用过的黄布包包,口袋里装着一根旱烟袋。
进村几天,赵树理就和全村的男女老少混熟了。人们都愿找他叙家常。他到社员家吃派饭,见火不旺,就帮着捅火添炭;见小孩哭闹,就抱在怀里哄孩子。白天,和社员一起下地劳动,晚上一起回来开会。开会时,他总是早早赶到会场,把火烧得旺旺的。开会之前,他常给社员们讲故事,唱上党梆子戏。他一个人又打锣鼓,又拉胡琴,舌头打梆子,嘴里还不悮唱,人们围着他,象数九寒天围着一炉火……。
当时的老社长、现在的大队党支部书记郭玉恩对我们说:那是我们刚办社的第二年,困难真多呵!老赵整天和咱操的一个心,就是把合作社办好。他常讲:“咱们办社早,只能办好不能办坏,要作出个样子来。”
秋收分配的时候,老赵早早就来到打谷场上,又打算盘又记帐。天冷了,笔冻得不下水,哈一哈,接着写;手指冻得发麻了,搓一搓,接着打……。
这一年,全社的粮食和副业收入都比头一年增加了一倍。春节一过,全村农户就都加入了合作社。大伙都说:“老赵是咱社里的人,农业增产,合作社发展,都有老赵的一份功劳。”
(二)
沁水县潘庄公社尉迟大队是赵树理的家乡。这里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一九五七年深秋,赵树理回家探亲。听说社员们正在修水库,他放下行李,就直奔工地,和大伙一起干起活来。白天干了一天,晚上还参加群众的整风会。
这一年,尉迟农业合作社减了产,赵树理的心和社员一样的难过,他和大伙一起分析减产原因,共同制定增产措施。在一次群众大会上,他用沙哑的乡音说:“好好干吧!修成水库,滩地实现水利化,再把沁河水抽到山上,山坡地也要水利化。”
第二年春天,水库修成了,村边沿沁河畔的三百亩滩地实现了自流灌溉。回到北京的赵树理又给家乡寄去一笔稿费,社里买回抽水机,把河水抽到山上,山坡上的旱地也变成了水浇地。秋后,尉迟村迎来了一个粮、棉、油全面丰收年。
也就在这一年夏天,赵树理根据他这一段农村整风运动的生活体验,写成了小说《锻炼、锻炼》,揭示了不坚持同资本主义倾向作斗争,合作社就得不到巩固发展的道理。
沁水县成立人民公社的喜讯,传到北京,赵树理兴奋地写去一份热情洋溢的长信,提出办好人民公社的建议。
过了不久,赵树理经过组织批准,很快回到了家乡。为便于进一步深入生活,担任了县委书记处书记。
人民公社的伟大变革使赵树理欢欣鼓舞。但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面对当时阵阵袭来的“共产风”、“浮夸风”和“瞎指挥风”,他不怕被戴“右倾”的帽子,和当地的干部、农民群众一道进行了抵制和斗争。直到今天,人们还赞扬说:“老赵敢讲老实话”,“老赵最喜欢实干家”。
公社有个干部提出养蚕的高指标,可是桑叶少,社员只好跑到外县买桑叶。赵树理说:“有多少桑叶,才能养多少蚕;花上劳力四出买桑叶,瞎误工,太不合算!”
有人一味追求多种高产作物,谷子种少了,当地农民爱吃的小米不够吃,牲口的饲草也不足,赵树理向领导建议,合理安排作物比例,还编了一首《谷子好》的歌谣,到处宣传。
赵树理说出了群众的心里话,写出了群众的爱和恨。他曾经谈到,“我在作群众工作的过程中,遇到了非解决不可而又不是轻易能够解决了的问题,往往就变成所要写的主题。”这个时期,赵树理写了一篇真人真事的传记体文学作品《实干家潘永福》。他说:这是为了提倡不务虚名,不怕艰苦,千方百计认真做事的精神而写的。
(三)
一九六三年秋天,当“四清”运动刚刚开始试点的时候,赵树理再次返回太行山区,来到长治市黄碾公社,仍然以一个普通农民的身份,出现在群众面前。
在这个公社的曲里大队,他和工作队员们一起,召开各种座谈会,进行调查研究。短短几天,就掌握了大量情况。他说:“毛主席叫开调查会就是顶事,我看不一定搞什么‘扎根串连’。”
赵树理相信和依靠干部的大多数,反对“大换班”。他说:“大队干部都是犯了错误的好人,检查检查,退赔退赔,改正错误,还能用。”
大队党支部书记张存仓觉得辛辛苦苦工作,群众倒提下一大堆意见,一时想不通,找到赵树理诉委屈。赵树理开导他:“群众为啥选咱当干部?是叫咱为他们办好事;提意见又为啥?是怕咱办了坏事!当干部的那能怕群众提意见!”张存仓等大队干部在群众中作了检查,得到群众谅解,继续挑起了领导的重担。
也就在这一年,赵树理创作上党梆子剧《十里店》,写出了他参加“四清”运动的感受。
(四)
经过多年的深思熟虑,在文化大革命前夕,赵树理完成了一部八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户》的构思。在峪口蹲点时,他曾经用一天半的时间,给人们讲述了这部小说的人物梗概。他想通过三户农民家庭的变化,继《三里湾》,描写人民公社化后我国社会主义农村的变革,塑造一大批社会主义时代的英雄形象。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刚要动笔,就遭到林彪、“四人帮”的残酷迫害!
面对残酷的迫害,赵树理坚强不屈。我们在这次访问中,看到了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写的第三次检查的手稿《回忆历史、认识自己》。在这篇两万三千多字的检查
中,他对自己和自己的全部作品,作了严格的自我解剖。同时对强加在他头上的许多诬陷诽谤之词,一一据理进行了驳斥。他恳切要求:有些作品能“作为学术问题,以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及其有关文件为尺度,彻底清查一番”。
但是,赵树理的申辩和要求,却招来了更残酷的迫害。他的两条肋骨被打断了,身体被摧垮了。然而这些都没有动摇他的坚强的革命信念,他依然是那么幽默乐观。
夜深人静时,他和“牛棚”里的战友们谈笑,谈到高兴处,还扶着床沿,表演一段他生平喜爱的家乡戏——上党梆子。
赵树理不止一次地说:“我不是坏人,总有那么一天,毛主席会让我再拿起笔来,为广大农民写作!”
在那阴风凄雨的日子里,那些要打倒赵树理的人跑到尉迟大队,开批判赵树理的会,三次都开成了“摆功会”。批判会开不成,这些人就“启发诱导”,追问这个大队七十多岁的贫农社员吕学贤:“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好不好?”吕学贤回答:“好啊!是提倡婚姻自由的!”
一九七○年,在林彪、“四人帮”的同伙陈伯达的直接插手下,对赵树理的迫害愈演愈烈。这一年的九月十七日,奄奄一息的赵树理,又一次被揪到数万人的大会上批斗。六天以后——九月二十三日,赵树理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今天,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批准给赵树理平反昭雪。消息传到太行山区,人们兴奋得奔走相告!过去被禁演的《十里店》、《小二黑结婚》,现在又重新出现在舞台上。我们亲眼看到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争看这些剧目的热烈情景。如果赵树理同志有知,也该含笑于九泉吧!
新华社记者 田培植 贾福和
(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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