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西沙群岛的十三颗星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献给西沙群岛的十三颗星
李瑛
在遥远的西沙群岛的琛航岛上，埋葬着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九日西沙自卫反击战中壮烈牺牲的十三位战友：黄有春、文金云、李开有、林汉超、何德金、郭顺福、周友芳、石造、曾明贵、杨松林、王再雄、罗华胜、郭玉东。为了捍卫祖国神圣的领土，他们长眠在南海上。他们离开我们整整五个年头了。 一你们好呵，云朵和海浪间升起的新的星座，你们好呵，海浪和云朵间矗立的十三座山峰！五年了，茫茫万顷的大海呀，曾掠过多少烟踪云影；今天，穿过波涛，穿过风雨，我来看望你们——年轻的海鹰。我来看望你们，未带一杯淡酒，只带来家乡的草香，家乡的月明；只带来千条江河，万条小径，只带来灿灿阳光，浩浩东风……我要把祖国的春讯告诉你，巨大的喜悦怕会使你们从梦中笑醒；五年来，半是悲愤，半是狂喜，历史是何等严峻，又何等深情！今天，真理仍缀着泪滴呵，欢乐中犹带悲哽；今天，理性终返回人间，它如此惊喜，仿佛又有些怯生。是呵，在风停雪止的大地上，祖国，包扎完伤口又开始出征。让我用从大陆运来的泉水祭奠你，从中，你是否会听到马蹄战鼓、汽笛声声！ 二西沙哟，谁能说这座座钢铁海岛，不正是一只只威严的舰艇；战友哟，谁能说你脚下波飞涛卷，不仍是你们在破浪巡行！分分秒秒，你们注视着风雷云水，军帽的飘带象仍在轻轻拂动；我知道，这里的每片云都认识你们呵，每朵浪花都记得你们的姓名。我知道你们的血管里，流动的有鲜血也有海水，而幽深的海水中，有盐硝也有你们的爱情。对这里的任何一滴水——你们说，这是黄河，这是扬子；对这里的任何一颗沙——你们说，这是昆仑，这是珠峰。傍晚，你们数着归来的海鸟，看云里雾里，少不少一只；清晨，你们护送渔船出海，看花开船舷，霞满帆篷……
三但你们毕竟英勇地倒下了，倒下了，却并没有失去生命；倒下了，仍选择了最好的锚位，风里雨里，好准备再次出征。虽然我再不能听到——你们对我的呼唤的亲切的回应；但祖国母亲的十三滴精壮的血呀，却正象十三颗心，在怦怦跳动。你们最后的呐喊，仍象雷阵轰响，你们血染海涛，似流火飞腾。骄傲吧，祖国，这就是你的儿子，英风浩气，难道不是人类的光荣！古老的西沙，古老的祖国，我听见她们说，岁月滔滔，一代人的生命终究有限；年轻的西沙，年轻的祖国，我听见她们说，这些勇敢的生命，却赢得了永恒！你们喜爱耀眼的珊瑚沙，现在，让我们把它铺在你们身边；你们喜爱击浪的海礁，我们便用来筑你们的坟茔。如今，我看见在你们的墓旁，丛丛龙舌兰，坚劲怒挺；如今，我看见在你们的碑前，棵棵羊角树，郁郁葱葱。左邻——屹立着信号台，台上有永远不倒的旗杆；右邻——高耸的灯塔，塔上有夜夜不熄的明灯。呵，这一切都是你们真实的生命，
一个个挺胸昂首，坚定而从容；礼赞吧，它们对生活何等自信，感谢吧，它们对人民何等忠诚！
四在这里，我看见我们伟大的民族，犹如山上青松，云中火凤；我看见我们庄严的祖国，风狂雨猛，越矫健而年轻！自豪吧，哺育了我们大地的阳光、月华、露水和她的儿女的血，曾怎样静静地向人间泼洒，使泥土含香，种子萌生。我们的山哪海呀，既然不是奶汁或糕饼，怎能容许有人掠夺、窃取、分割和欺凌！这星座象航标，照亮我生命的路，这群山高挺胸，给了我力量无穷！我不是在墓前，而是在战壕里写下这首诗，写它，不是用笔，而是用刺刀，用火，用风；奔腾的怒浪，是我心头永远不退的潮水，战友呵，可听见我的枪口下震天的涛声！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七日于琛航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