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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儿——天府归来之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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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02-25
第2版()
专栏:

我们这儿
——天府归来之二
本报记者 田流
“欢迎你到我们这儿来访问。”县委第一书记老张一见面就热情地这样说。
“我们这儿有山区,有平原,也有丘陵地带,是发展农业多种经营的理想地方,”分管农业的县委书记老周介绍情况时说,“过去,我们这儿就有发展多种经营的习惯。”
“这两年,我们这儿发展油料、烟叶生产,搞多种经营虽说有一点成绩,但很不够。”农村工作部副部长老唐也这样说,“要想把什邡县变个样子,还得真正地在我们这儿作作文章。”
“我们这儿”,“我们这儿”,为什么他们说话时总是说“我们这儿”呢?而且说得这么亲切,这么感情深厚呢?是口头语么?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向老张开玩笑说:“我猜你们准是本县人。”
“你真猜对了,”老张说,“我们县委,从书记到委员,都是本县人。”
“我们这儿,”老周补充说,“不光县委机关,连行政部门、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大多数也是本县人。”
最近几年,特别是最近两年,什邡县的农业生产发展很快。粮食产量每亩提高了二百多斤,油菜籽成了全国两个亩产三百多斤县中的一个,烟叶亩产超过了二百四十斤。粮、油、烟三项,无论单产和总产,都创造了本县历史最高水平。猪一人平均一头多,鸡鸭鹅兔也有了很大发展。社员生活改善得更显著,口粮每人增加了一百多斤,现金增加了五十多元。就因为这些不寻常的发展速度和巨大成就,什邡县在四川省出了名。
“什邡农业生产成就很大,他们的经验更宝贵。”在四川,不断听到人们这样谈论什邡。
分管农业的县委书记老周,说起什邡县农业生产发展的历史,从四川解放,谈到合作化,谈到大跃进,再谈到三年困难时期……
“五七年以前,我们这儿的生产一直发展得很顺利,五八年大跃进开始的时候也很好,”老周说,“可是不久,浮夸风、共产风、一平二调都来了,几股风把群众的热劲吹凉了,把社员的家底调干了,农业生产来了个大倒退……。”
“真是一场恶梦,饥饿、严重的疾病、不正常的死亡……”他谈到三年困难时期,好象还有点心惊肉跳,“严酷的事实,逼着我们不能不用全部力量抓粮食,全县几十万人没饭吃是最大的问题呀!”
这情况,我从好几位同志口中已经听过不止一遍了。那时,一切为了粮食,粮食就是一切。经济作物成了没娘的孩儿,烟叶、油菜籽统统靠边站。就是种一点,也是劳力上卡它,肥料上挤它,连土地也是给它最瘦最孬的边边角角上的坏田。七抓八抓,粮食总算有了好转,六五年恢复到高级社亩产七百来斤的水平。县委才算松了口气,群众也宽点心了。可是,同时也出现了两个问题:群众只有四百来斤口粮,吃穿零用都靠它,生活还是很困难;再就是粮食亩产上到七、八百斤后,再也上不去了——没有余力向土地多加工,没有钱向土地多投资,产量怎么能更大提高呢?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县委几次三番地开会、讨论、研究,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党的老传统办事:向群众请教。“全县处处都有宝,就看会找不会找。”群众的话给县委启发很大,决心把全县的宝找出来。一九七○年,他们一方面把农林部门的技术干部组成专门班子,对全县的土壤、气候、雨量等等作全面调查,一面亲自到各社队调查研究。这些当年土地改革中的积极分子,合作化运动的带头人,人民公社的骨干,现在全县各部门的领导人,对养育了自己的家乡、对自己在它上面工作了几十年的土地,有计划地作起调查研究来了。他们步行几百里,历时一个多月,走遍了全县的山山水水,开了几十个老农座谈会。现在老张谈起这段往事来还喜形于色,说“那次调查可真是得益不小”。
“你们都是本县人,这些情况还不了解么?”
“说了解,也算了解;说不清楚,也真的不清楚。”老张说,“这是个大教训,我们就吃了这个亏。过去,自以为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又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闭着眼睛也走不差路,就不注意调查研究了。其实,本来就没了解的那么清楚,情况又总在变化,凭老印象办事怎么行呢?”
什邡县委根据农林部门的调查和自己了解的情况,制定了全县农业生产发展区域规划,把全县分成五个经济区,实行分类指导——还不止此呢,就是在大同中他们还非常注意小异。在五个经济区划中,又从具体情况出发,分成几个小片安排和组织生产。就以那三个山区公社说吧,总的说来,是以发展林业、牧业和药材生产为主。可山上山下,土壤、气候等等都不一样。他们又根据这些不同条件,规划出上环山以发展林业为主,中环山农林结合,下环山以农业生产为主。上环山和中环山虽然都要发展林业,可也不一样,上环山主要发展用材林,中环山主要发展经济林,栽柑桔,种茶树。下环山土质肥沃,能自流灌溉,以发展粮食生产为主,但要改变生产条件,大造梯田。这样,三个山区公社,只几年工夫就大变样了:林木成林面积超过了二十万亩,开茶园四千多亩,最近三年粮食每年递增百分之十以上。一九七八年产棕片、生漆一千多担,产杜仲、天麻等药材三百多担。三个公社多种经营的收入,已占农副业总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每个社员平均收入现金一百三十元,是全县最高的。
“这几年生产有了点发展,经验不多,教训可不少啊!”一天晚上,第一书记老张来看我们,听见老周在介绍这几年全县发展多种经营的情况,很有所感。他说:“七○年前,我们脑袋里缺少个东西:辩证法。那时,只看到了粮食,忽视了多种经营,走了弯路。七四年后,我们脑袋里又多了个东西:私心杂念,使生产又走了个更大的弯路。”这情况,到什邡后我已经知道个大概,刚才老周又作了详细介绍。
那是一九七四年春天的事。“四人帮”把批林批孔歪曲成抓走资派,抓现代的孔老二,抓孔老二的徒子徒孙。说儒家生产,法家造反,说发展多种经营是破坏以粮为纲,是资本主义思想,等等。这些大帽子、粗棍子,闹的县委和各级干部不敢大胆抓生产,更不敢大力搞多种经营了。一九七五年好了一下,农业生产大上了一下,无论粮食还是烟叶、油菜籽,都创造了新水平。可是一九七六年,又一下子掉下来了,只粮食全县就减产五千多万斤,降低到解放以来最低的水平了。这一年除了七四年那一套外,又加上了个“学小靳庄”。面对这种情况,县委很着急,很多社队干部很着急。可是,怕当走资派,怕当孔老二的徒子徒孙,只好对工作睁个眼闭个眼,大事管不了,小事不敢管。眼看着刚刚发展起来的大好形势,又变成了一团糟。
灵杰人民公社是个典型。看看灵杰公社的情况,就知道当时全县农村大体是个什么样子了。
灵杰公社原来是全县最好的一个公社。一九七一年粮食产量达到一千四百多万斤,以后又逐年有所增长。七四年开始,这个公社按照“四人帮”那一套闹起来,闹到七六年,闹的粮食减产二百多万斤,每人口粮减少一百多斤,劳动日值只剩下三角五分钱了。七四到七六,三年中,他们吃光了好几年才积累起来的一百四十万斤储备粮不算,还吃国家返销粮六十多万斤,社员欠国家贷款达七十多万元。
第六生产大队又是灵杰公社学小靳庄的模范。这个大队,在农事大忙季节,不组织社员搞生产,却组织男女社员搞什么文艺队、体育队,挑出三四十个青壮年劳动力去打篮球,组织更多的男女社员去开赛诗会,唱样板戏……。第六大队一时成了“学小靳庄的先进大队”,奖旗奖状挂满了一屋子,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名声上去了,生产却下来了。七四年的粮食产量比七一年降低了二十三万斤,七六年又降低了三十万斤;社员的口粮由七一年的五百二十三斤,降到七六年的四百来斤,比刚解放的时候还低。
这种情况,一直到粉碎“四人帮”以后,才彻底扭转。粉碎“四人帮”后的这两年,全县社社队队都增产。七八年比七六年增产八千万斤,按人口平均计算,每人增加了二百斤。油料、烟叶、猪鸡鹅兔、木材、柑桔、生漆、药材、茶叶……样样增产,样样创造了从来没有过的新水平。
“别太夸奖我们,”县委第一书记老张谦虚地说:“不能光和过去比。要是同先进单位比,同国外先进水平比,特别是同我们这儿的自然条件应该作出的贡献比,还差得远哪!”
经过这些天来看材料,同干部和群众谈话,到公社生产队实地参观访问,感到什邡县的自然条件实在太好了,真是得天独厚。山区矿藏丰富,盛产药材,林丰树茂;平原土质肥沃,自流灌溉,麦、稻、烟叶和油菜籽都有良好的生长条件;丘陵地区宜农宜牧,宜林宜蚕,是发展柑桔、茶叶等经济作物生产很理想的地方。这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能种植,天天都能生长。这样的好地方,还不是全面发展农业、农村经济最理想的地方么!
“只要今后不再把社会主义当资本主义来批,来斗,来割,不再闹什么——只要大家都想着国家,想着人民,长期安定团结,二十世纪末把我国建成现代化社会主义强国,是完全有把握的。”在同县委同志漫谈这些年的经验教训时,大家差不多都这样说。
县委第一书记老张还说:“二十年来,三条教训:搞农业生产要有点辩证法,搞革命要有点勇气,不论搞什么工作,都要不断了解新情况研究新问题,坚持调查研究。”
“这是好经验,怎么是教训呢?”
“反正是一回事情。”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动身到广汉去。临别时,县委办公室主任老王热情地说:“欢迎你明年再到我们这儿来访问。”
去广汉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什邡,想着他们满怀深情一再重复的那句话:我们这儿。
我们这儿——多好的一句话啊!
我们这儿——包括着多么丰富的内容啊!
我们这儿——有过很多的成功,也有过不少的失败;有过无限的欢乐,也有过很大的烦恼;有丰富的经验,也有深刻的教训。
突然,一个希望的闪光出现在心头:只要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干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部门,都能象什邡的同志们那样,都能知道“我们这儿”的欢乐和痛苦、成功和失败,都能不断地了解她,无限地热爱她,一切从“我们这儿”出发,明天,“我们这儿”定会变成最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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