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教导我们编剧和排戏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周总理教导我们编剧和排戏
刘大为
在一次招待拉丁美洲外宾的晚会上，周总理指出：拉丁美洲人民的革命斗争如火如荼，希望总政文工团搜集材料，编写演出反映拉丁美洲人民革命斗争的话剧。一九六五年初夏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许多青年演员一起，到中南海去接受周总理交给我们这项创作任务。我心情激动、兴奋而又忐忑不安：总理亲自分配我们写作任务，这是多么幸福！总理要亲自教导我们编剧、演出，这又是多么好的学习机会！可是，我能完成这项任务吗？！
中南海的夜空闪烁着星光，紫光阁里点燃了明灯。总理刚刚会见过外宾，又来接见我们。当同志们告诉总理，我就是奉命来领受创作任务的人的时候，总理立刻招呼我：“噢！坐过来，认识认识。”
我被大家拉到总理身旁坐下，开始有些局促不安。总理看出我有些紧张，便先和我拉家常，问我是什么地方人。我回答之后，总理说：“你是唐山人？没听出你有冀东口音嘛。”
我说：“我一紧张，冀东口音就出来了。”
总理哈哈笑了起来，抱着双臂说：“和我一样，我一做报告苏北乡音就更重了。”总理告诉我们，他在冀东地区也有些老朋友，是在农民暴动的时候结识的呢，可惜，有的战友早已牺牲了！“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座的有些同志还是小孩子呢！”
总理深情地说：“是的。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革命先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你们冀东地区是这样，咱们国家许多地区都是这样。”
随后，总理邀请我们一起跟他唱《红军将士出征歌》，那是他平时非常喜欢唱的一首歌曲。唱过之后，总理又谈了许多牺牲了的革命先辈的故事。他说：譬如咱们刚才唱的这首歌，是我们红军长征到达陕北之后，陆定一同志填的词，是一位红军作战参谋教给我唱会的。后来，这位参谋同志东渡黄河，奔赴抗日战场，在前线牺牲了。那时他才二十一岁。每当我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便想起他来。
接着总理又谈起陈铁军烈士刑场上的婚礼。总理说，将来退休的时候，一定要求做编导工作，要编导排练缅怀革命先烈的节目，给年轻人看。
我们的情绪逐渐活跃起来，不再那么紧张了，这时总理才给我们谈到编写反映拉美革命人民斗争剧本的问题。总理讲了许多很好的意见。我说：“总理的指示很重要。回去之后，我们一定很好地向领导汇报，很好地学习。我们一定要认真贯彻执行总理的这些指示。”
总理说：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也可以说是一个观众的意愿——很想在舞台上看到反映拉美人民的革命斗争。至于这个剧本怎么写，你们要多做调查研究。我刚才讲的那些意见，供你们思考、讨论；可以肯定，也可以否定。不是什么指示。我讲的不一定全对。你们经过调查研究之后，有些问题，我们还可以商讨，或者就用你们的作品发言，讨论，请大家再提意见……
为了让我们做好调查研究，总理提了一些到过拉美的同志的名字，让我们去访问他们。他特别提到当时中央一位副部长，让我们首先去访问他。总理说，根据他的记忆，这位副部长是全国解放后第一位访问拉丁美洲的同志。
夜深了。总理还要处理重要工作。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紫光阁。我们耳边还一直回响着总理那爽朗的笑声、亲切的教诲。
总理接见我们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拿起耳机，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来：我是周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总理让我通知你，总理已经和那位副部长讲好了，请你们明天下午两点钟去找他。他已经准备好向你们介绍拉丁美洲的情况。
人的一生，不知要接多少次电话。然而，这个电话在我的一生中，将永远不会忘记。我拿着耳机，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呼喊着：总理呀总理，您日理万机，那么忙碌，还为了我们的工作操心，做了这么细致的安排！
我们在总理的指引下，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之后，又和演员们一起，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编写、排演了反映拉丁美洲革命人民斗争的多幕话剧《安第斯山风暴》。
在话剧演出之前，总理又在百忙之中，两次到排演场亲自指导我们修改剧本，进行排练，对怎样领导文艺工作——贯彻党的文艺政策、执行“双百”方针、发扬民主、坚持批评和自我批评、深入群众、实事求是、尊重艺术创作规律等等，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典范。
总理头一次审查我们彩排，又是在会见过外宾之后直接乘车到排演场来的。当车门打开时，我看见总理正在车上脱去皮鞋换上布鞋。秘书同志告诉我们，总理经常这样：忙碌得在车上换衣服；有时换上便鞋工作，就算休息了。
总理让我坐在他的身旁，边看边讲边议。开幕之前，我把说明书送给他，心情有些紧张。说明书上写着：故事发生在拉丁美洲某一个国家，地点是虚构假设的。这个设计和当初总理曾提示过可以用拉美某一个真实国家为背景进行创作的想法，有所不同，我担心通不过。演出快结束时，我才向总理说明：根据我们调查访问所掌握的材料，以及最近拉美革命斗争的发展，我们采取了综合概括拉美正在进行革命斗争的许多国家的情况，用了现在这种写法，是个尝试，如果总理不同意，我们再改过来。
总理非常注意地听了我的阐述，然后，安详地对我说：我前次讲的，我再三说是个人意见，是一人言，你们经过大量的调查访问，创作了这个戏，是众人言。我们反对一言堂，提倡众言堂。你们这个戏，现在这个写法，也符合艺术创作规律，集中概括，创造典型，我是赞成的。还希望你们继续征求一下各方面的意见，听取更多的批评，越改越好，精益求精。
我听着总理的话，身上象有股暖流通过。同时不禁想到，多年来，我们经历过不止一个上级领导我们进行创作。有的领导同志，缺乏艺术民主，作风武断专横，不懂得艺术规律，还不愿意学习，要是让这些同志来听听看看总理是怎样审查作品的，该是多么需要啊！
总理不仅善于造成民主空气，让别人发表不同意见；有时，也对他自己发表过的意见进行修改，实事求是，坚持真理。总理第二次审查《安第斯山风暴》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令人难忘的事情：
大幕拉开了，舞台上出现了地主庄园的场景。这时总理对我说：拉丁美洲的情况我不太熟悉；可是，欧洲情况是这样的：公路上有许多加油站。这场戏的地点，是不是改在加油站？写庄园主的反动武装到安第斯山去进攻游击队，正在加油站加油，游击队突然包围了他们，把他们消灭在加油站上……
总理的意见很好，很有地区特点；可是如果变换场景，后面有些情节发展，也需要变动。例如，游击队进攻地主庄园之前，反动的庄园主正在庄园里审讯拷打被捕的革命者——一个女医生，如果改成加油站，这一节戏就得删去或重新设计……怎么办？我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个问题的当儿，舞台上的戏也正演到这个地方，那位女医生上场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总理又回过身来对我说：我刚才那个意见收回。如果把场景改成加油站，那么这个人物的戏就无法演下去了，还是按原来那样，不要改。
听起来，这好象仅仅是有关场景问题的几句话，可是，至今我还从这些平凡的话语中，看到了一位伟大的领导者的民主作风。
总理在有关剧本的主题思想、结构、语言、表演、导演，甚至舞台工作中的布景、灯光、服装、道具等方面，都给了许多宝贵指示，这篇短文不能一一记述。我之所以着重介绍上面几件小事，是因为我觉得，通过这些小事，可以看到总理这位伟大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同时也是言行一致的伟大的实践家。他是文学艺术工作的最好的领导者，是我们文艺战士的良师益友。自然，这只是总理整个革命实践洪流中的一滴水；可是，从这滴水上，我们也看到了太阳的无比美好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