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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沫特莱——正义的战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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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0-05-14
第5版()
专栏:

  史沫特莱——正义的战士
  杨刚
我认识史沫特莱是在一九三三年春天。那时我和她在上海马路上走着,要到沪西一家工厂里去。她上身向前,一栽一栽,走得又快又有力,好像一个年青有力的工人在挥动鹤嘴锄挖土似的。我有些追不上她。她就说:“你走不动?有钱人的儿女向来是不会走路的!”当时我是第一次见她。听了这话又气又难受,想这婆子怎么这样无礼。
过了十几年,我偶然翻一本杂志,读到书中一段关于史沫特莱的文章。文章是关于她在新四军中的一件事。情形记得不很真确了。好像是敌机来袭,司令部下令要她紧急疏散。在她住的地方找她不着,找她的人就跑到医院里去。发现她像门神一样怒冲冲的当门站着,死不肯走,定要把每一个病人所应准备的一切都搬走,和每一个病人都走完了,她才肯离开那个地方。
这两件事表现史沫特莱是最到家的了。她有一种被压迫阶级的自然而正义的仇恨,她绝不肯把这种仇恨隐瞒或掩饰起来。这是在她的言语行为之中一贯地表现着的。同时,正与这种仇恨相对照,她对于阶级弟兄又有一种慈母的忘我的热爱。这种正义的爱与恨构成了史沫特莱一生勇猛战斗,战斗到死的生命源泉。
从第一次会见她之后有十二年之久,除偶然在宴会上看见她以外,没能真正和她再见面过。但常常听见并且读到她在中国献身工作的事迹。八路军和新四军在山顶山洼,平原溪谷,到处打击内外敌人。他们超绝人寰的劳苦和困难,史沫特莱都以能够分担为荣。无论革命是在怎样困难的情形之下,她对于中国革命成功的信心从来不曾动摇。逢人问到八路军新四军她总是两眼锋棱逼射对方,使那些原来不过是想听新奇故事的英美冒险家不得不整肃容颜来听她所要谈的一切。由于她把全身全心和人民的战斗打成一片了,因此她就成了一个天生的,强有力的人民的宣传家,不少英美人士只是由于经过她,才开始来虚心的要求了解中国人民革命的伟大力量以及这种力量的正义的根源,甚至如抗战中的英大使卡尔那种老狐狸帝国主义分子,都受了史沫特莱的影响。有正义感的人士如史迪威、卡尔逊则因此更加倾心于人民革命。一九四六年美蒋发动中国全面内战时,史迪威致史沫特莱一封信中曾激动的说:“我真是想跑到东北去背一根枪和朱德一起跟那些下流种子们作战。”卡尔逊自己承认本是一个帝国主义冒险家,但是,自从他和八路军接触之后,又经史沫特莱反复对他说明这支军队及其领袖们所拥有的历史的正义,他就痛悔前非,从头做人。卡尔逊到死是一个人民的战斗员,他曾经表示过他想参加共产党。在这里,史沫特莱把中国人民正义的战斗变成了美国优秀儿女的共同立场,这一个工作是除了美国共产主义者以外,没有任何美国人能够做到的。
一九四五年我在美国再度见到了史沫特莱。虽然实质上不过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相识,可是她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那时候,她非常穷困(她向来是穷的),她的书卖了很多钱,可是她大把的输捐。当时美国进步的,基本上在美共领导下的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艺术、科学职业工作者协会,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都是她捐款的对象。同时她从中国回去之后,经过一年多时间治病,钱是完全光了。不得已,她到雅都庄(Yaddo)去依人为活。雅都庄是以纽约时报为主的几个财团老板捐来作为文艺工作者休憩工作的地方,供他们食宿。本意当然不是为了收容像史沫特莱这样的人物。可是她去了以后,就运用她那不容易抗拒的吸引人的魔力和她宣传的天才,影响了当地几个大学里一部分优秀的教授和学生,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同时她又影响雅都的经理,一个保守性极重的女人,要她尽量邀请较进步的文艺工作者去雅都,而避免要那些显然反动之流。她自己运用这种机会,一面写朱总司令的传记,一面又在周围农民中间组织全国公民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小组。她邀请美共在当地的支部以及在产联中工作的美共党员到这些农民小组、教授及学生们的小组中去作报告,并参加讨论工作。她并且自己跑到产联的支会里去报告中国问题,发动他们讨论和捐款。一九四五、四六两年,美国承反法西斯战争的余绪,人民要求进步反对倒退的要求还是相当普遍。帝国主义反动派和战贩们还不敢公然嚣张。因此雅都当事人对于史沫特莱的行动非但不敢加以压迫,反而乐于跟着她,自己也挂上进步的招牌以广招徕。后来形势日非,雅都的反动作风也就一天天暴露。他们非但在生活上对史沫特莱渐渐扣紧,并且对她的行动暗中干涉、监视。最后竟公然要求史沫特莱停止在农民中的活动,说她暗中与共产党勾结,宣扬共产主义。史沫特莱按着她的性格,不可能学习作地下工作,她对雅都反动当局提出了严重抗议,之后就卷了铺盖,不别而去了纽约。
她在雅都的时候,食宿自己不用过问,用度如买书,旅行,捐款,则靠自己出外演讲卖票来供给,事实上是不够的。她的文章在美国久已不容易找到销路。离开雅都之后,困苦万分,借住人家也不能长久,时常要搬来搬去。饮食更是一塌糊涂,青菜面包就算一顿,有时借食,她又不愿意。可是每当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发动捐款,比如一碗饭一元钱运动等,只要她手上有一文钱她就拿出那一文。反之那个间谍叛徒史特朗却把她的许多著作以及出卖人民所卖的钱,是卢布就积存在苏联,以备她去苏联时享用,是美元就在美国大置房地产,西岸东岸都有她的别庄。在纽约的别庄则在纽约风景最好、而房地价最贵的赫贞河上。及至间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无地容身,美国许多白水一样的所谓进步者们还在想为她狡辩时,史沫特莱却不顾私人友谊对史特朗加以指责,并和她断绝了来往。
我离开纽约的时候,她已经又搬了家,借住在纽约乡下一对年老夫妇那里,自己种菜、写书、演讲。她很夸耀她自己所配的菜种,并把菜分送给她的朋友们。她种这份菜用意是拿来补偿那对老夫妇所供给她的食宿费用,她又每天到山野里去摘些野果来作助餐。她说:“这回我大概可以住长久一些了。”可是实际上她明白她在美国能够住下去的日子是极其有限了的。到一九四八年秋,美帝国主义反动派的战争叫嚣和战争准备是越来越嚣张了。准备大规模人类屠杀的大西洋公约已经发动,诬蔑美国共产党为叛国犯的问题已经数次提上了国会的议程,拘捕美共十二领袖的事正在阴谋中,蒙特法案已经在讨论,在反动派准备的团体黑名单上凡史沫特莱所参加的团体,尤其是远东民主政策促进会,都已列名。与美国人民同命运的史沫特莱十分明白她的处境,她和朋友们商量究竟是留在美国还是到中国来。因为她在美国简直是无法生活,而又无法掩蔽以避开敌人的魔掌,她在美国已经不能够起什么作用,朋友们就劝她准备来中国。美国护照她是不可能拿到的。但是她如果以赴英为名,可能得到出境。这是我离开美国时她的情况。
一年多以来中国人民伟大的历史性的胜利打垮了帝国主义的整个战略计划,从根本上粉碎了帝国主义企图恢复对殖民地半殖民地全盘统治的阴谋,并且把他们在殖民地的阵地全部暴露,使之面对着人民强大力量的攻击。这种形势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不得不更加疯狂的镇压人民。因此,美国人民的进步运动以及这些运动中的领袖们就不能不为他们所追逐逮捕,而史沫特莱也就更加变成了他们的箭靶。为了对付史沫特莱,麦克阿瑟不惜亲自出马,谰诬她是国际间谍,使她若不愿甘心低头,受帝国主义豺狼们的宰割,就只有离开那个被战贩、财王、特务所统治的黑暗国土向英国出亡。她绝无所爱于被反动派所统治的英国。她的目的是想经过那里到中国来,继续参加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可是,不幸,她的志愿不能达到,她死在她所不愿停留的英国了!
矿工的女儿的她,五十年来把战斗当作生命,把为人民服务当作她的食粮。工作磨损了她,敌人的迫害磨损了她,艰苦贫困更使她被磨损了的身体抵抗不住经常的疾病。她经常在战斗也是经常在生病的。五十三岁一般人不应该死,可是在史沫特莱却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她死了。一个伟大的战斗的女人死了!她不是没有缺点的。她的缺点是大的缺点,但她的优点也是大的优点。这优点就在于她随时随地自始至终绝不畏缩的和人民站在一起,对敌人作庄严而勇猛的斗争。
史沫特莱!你活在我们中间,永远是我们伟大而忠实的友人!(附图片)
一九四六年夏史沫特莱在“雅都庄”时所摄的像片(右手支着一把种菜的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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