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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让我们仔细看看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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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04-22
第6版()
专栏:

巴黎,让我们仔细看看你!
黄钢
“不要描绘成一片玫瑰色”
“请不要把我们这里描绘成一片玫瑰花的颜色。”当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代表团离开巴黎那天早上,一位对中国热情友好的法国妇女,对我这样说。
冬季的巴黎,早晨八点还没有天明。这时路灯还全亮着。满街汽车,已经象冲出了堤坝的浪潮一样,蜂拥而又循序地前进。
马纪樵夫人是法中友协秘书长,她是一位我们所敬重的社会活动家、邀请我们来此访问的主人之一——现在她自己开车送我们到机场去。昨夜晚,在中国大使馆的送别酒会上,这位法国妇女的小女儿提醒我们说:“中国朋友们,你们快要离开巴黎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法国理想化了!”
说这话的女孩子弗朗索瓦儿,才不过十八岁。我们都望着她那带有一些稚气的单纯的面孔。她所持的理由是:“不久以前我到中国去,你们不是叫我们不要把中国理想化吗?”此刻,在去机场的途中,女孩子的母亲和我们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不要把我们西方社会看成是一片玫瑰色。”这是我们这次访问中,从西欧朋友们那里经常听到的建议和提醒的话。昨天在巴黎会晤的荷兰电影导演伊文思,也同我们一起回忆了周恩来同志生前对他的纪录电影提出的诚挚的建议:周总理“坚持认为不要把中国拍成‘十全十美’,而要如实地拍摄它有矛盾的现实。他认为,只有这样的观点才是革命的。”
“更何况,你们所看到的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哩!”西欧朋友经常这样补充说。
“有一些巧妙的剥削,你们在我们西方报纸上是看不到的。”马纪樵夫人关掉了司机座前的无线电新闻广播,问道:“昨天的《世界报》,又有了评论中国的文章,你们看了吗?”接着她谈了自己的印象:“总的笔调是非常健康的。根据西方观察家近年来的观察:现在,你们中国的确是可以起飞了!他们是相信这一点的。当代世界是需要中国的:正在北京发生的一切,会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的平衡——这就是我们这里的舆论,或者说是官方,从战略上对你们的看法。你们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了。”女主人说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是我们这次访问英国、比利时和法国,无论是在官方或民间朋友那里,经常看到的微笑。
法国朋友选用了“起飞”这么一种形容,使我们很容易联想起周恩来同志少年时期写的“愿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这句名言,使我们这些来自中国的访问者想到,昨天深夜还跑到巴黎南部意大利广场戈德弗庐瓦街十七号,周恩来同志二十年代居住过的小旅馆门前,去瞻仰告别的激动情景。此时,送客的女主人可能还不曾想到吧:我们对于短期访问过的巴黎,竟会有这样的依依不舍之情——这是恩来同志早年学习、工作和居留过的城市呵!
快要离开法国了,让我们再看看这个巴黎吧。
塞纳河是一条优美的河
初到巴黎,我们就在那灯火辉煌的市区,首先去认识了那个推倒了旺多姆圆柱的共和国广场。很多巴黎人,他们都还会向国外的来客介绍:哪里是一七八九年推翻巴士底监狱而后改建的街道,哪里是巴黎公社武装起义的高地。就在这一片又一片世界知名的广场和高地上,沸腾过多少狂飙式的理想,革命火焰曾在这巴黎的心脏里熊熊燃烧!
巴黎人口占全国人口五分之一。这个密集了一千万人的城市,每平方公里平均有三万人。“只有法国这样的国家才能创造巴黎。”(恩格斯:《从巴黎到伯尔尼》)你先去走走辐射形的大街——横贯巴黎东西两端的香榭丽舍大道;再去鉴赏罗浮宫里瑰丽的美术珍品——举世惊叹的无价之宝!“的确——恩格斯在这篇一八四八年写的旅途随笔中写道——法国人有一个美丽的国家,他们有权以此自豪。”从中古建筑的奇迹和聪明的城市规划,到科学文化的结晶和文学艺术的创造,处处都显现了法兰西人民智慧的光芒。
壮丽宽阔的塞纳河岸和河上的游艇,在等待着异地的来客。法国人认为,塞纳河不只是一条流畅的水道,而且有它优美的性格。塞纳河反映出巴黎发展变迁的历史。
蜿蜒多姿的塞纳河,从巴黎市中心穿流而过。雨天里它更是云烟缭绕。墨绿的水面上泛着碧波。游艇上的职业解说员、黑皮肤的法国籍年轻朋友,用法、英两种语言为他的游客导游:“女士们和先生们,巴黎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在最初,巴黎,就是以塞纳河中间的这个城岛和圣路易岛为中心,从这些小小的船形岛的周围,逐渐向它的四外方向发展起来的。”
法国谚语说得好:“巴黎不是一天建成的。”层层桥梁似玉带,栋栋雕楼如画壁。导游的青年对着话筒大声讲道:“那边是巴黎大学的一部分。回头看,那就是巴黎圣母院——雨果写过专题的小说!……看左边,是美术学院……那座小白楼是伏尔泰死去的地方……这是路易十四修的皇家桥……这座桥是折毁了巴士底监狱的砖头造成的……前面是拿破仑一世时期修的桥……”
这位黑皮肤的法国青年,介绍了两岸的夏乐宫、水上饭店、法国外交部、法国国民议会之后,在游船的回程途中,他指着一座桥头下面的空洞,颇为幽默地说:“这里就是流浪汉、流氓、和乞丐犯罪者的高级旅馆哪!他们晚上住在这里,没有电灯,没有暖气设备,就是空气挺好。谁要是在夏天来这里,住上这个免费别墅,倒是不错!”
——这就是繁华巴黎背后的一个短镜头。此刻,正是树叶脱落、树身抖簌的冬天呵。在这圣诞节快要来临的日子里,这位青年导游者即兴式的解说,倒是不经心地透露了贫富不均的不祥信息。在这么一个经济增长率每年停滞在百分之三,而失业人数近半年来又逐月增加(一共在百万人以上)的国家里,黑人朋友今天的最后一节解说,倒真是透露出西方国家中“有矛盾的现实”。
走,去寻访公社的遗迹
我们是在一个雪雨初霁的晴日里去游逛塞纳河的。这时候,河畔上高耸入云的艾菲尔铁塔,若隐若现:它那高达三百米的巍峨尖顶、和它腰部以上的巨大铁架,都消失在淡灰色的云海里了。
九十年前建成的这座艾菲尔铁塔,在形象上,一向被看作是巴黎的图形标志。在建成这铁塔十八年前(一八七一年)的“五月流血周”,由俾斯麦支持下的凡尔赛反动军队所屠杀的巴黎儿女的无辜鲜血,曾经染红了塞纳河的清亮流水!——谁能够忘记呢,这就是永世受人敬仰的工人的巴黎及其公社的流血的一周!
走吧,去寻访公社的遗迹!离开塞纳河游艇以前,我们清楚地看见了桥基的石壁上有一行用木炭涂写的法文标语:“葛罗米柯滚出去!”这条大字标语,显示了法国人民对苏联领导集团毫不掩饰的愤怒。
我们是沿着公社撤退到巴黎十一区的街道进入拉雪兹墓地的。法国青年朋友告诉我们:巴黎公社委员会在“五月流血周”之初,撤出了巴黎市政厅,迁移到十一区区政府和第二十区的几条街道,当时保卫拉雪兹墓地的公社战士,在三天以后,由仅存的二百人又减少到一百八十八人;公社这一批守卫最后街垒的英勇战士,终于全部牺牲在墓地北角的围墙之下了。
现在,我们踏过了巴黎老城区中世纪留下的石街,走上了林荫斜坡的潮湿地带,踩上了公社战士们当年一英寸一英寸地坚决捍卫并为之献身的巴黎的黑色泥土,来到这一堵一百零七年前发生过“最后一次大屠杀”的拉雪兹墓地围墙近旁,那一组纪念“冲天的巴黎人”的浮雕塑像群,就动人心魄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一切都象是长久以来我们在纪念图片中看到的那样:一个为首创无产阶级政权而牺牲了的公社妇女的全身塑像,以她坚定安详的神态,挺立在那弹痕累累的公社社员墙前——她显然是在迎面扑来的枪林弹雨之中,视死如归地张开了她的两臂;一直到今天,火热的生命在她身上并没有终止;当我接触到她那激战中撕裂的衣衫,而感到风化了的雕石上已经有粉末在脱落时,我好象仍然听到了公社战士们心脏的跳动!
她就是代表了“人类新社会的光辉的先驱”!
她,还有她身边的公社战友们,出之于优秀艺术家粗犷的手笔,但她和他们的典型形象,却是我们进步人类心目中巴黎革命者的灵魂。周恩来同志曾在拉丁区演说
接着,我们就沿着这巴黎的老城区(仍在法国朋友的伴同下)深入地巡行到那里的拉丁区。
拉丁区过去又被叫做是穷学生区。现在,这所谓老区,百分之二十五是外来移民。多数是从阿尔及利亚、从北非来的移民,也有从欧洲其它国家(例如葡萄牙)或从东南亚国家来的外籍移民。有人戏称:这里是除了里斯本之外,葡萄牙人最多的地方(巴黎有八十万葡萄牙人,一百万阿尔及利亚人)。这样,巴黎市内这种国际性的因素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这还包括有它传统的历史的特征。
国内外现已有好几篇文字记载:一九二○年十一月和四百多名勤工俭学学生一起、集体搭乘邮船波尔多号驰向法国的周恩来同志,在巴黎学习和工作期间年仅二十来岁,每逢星期六下午和星期日,便来到这个拉丁区或近郊的工厂区(华工和勤工俭学学生集中的地区)的小咖啡馆中发表动人的演说。在场的中国同学和华工对他的演说是很欢迎的。每当恩来同志在这些场所同我国在巴黎的国家主义派与无政府主义者当面进行辩论时,他那具有说服力的讲演都引起了强烈反响,中国听众的掌声震动了屋瓦。
恩来同志当时说了些什么呢?这些,我们今天已经不能从拉丁区咖啡座旁那些丁香花的紫色花云后面去听到了。但我们可以从周总理一九七三年九月在北京欢迎法国总统蓬皮杜的祝酒词中,追溯到思想的端倪。总理那次致词说:“中国人民对法国人民在近代史上所表现的伟大革命精神怀有热忱的敬意。中国革命者曾经从法国历史的经验教训中学到许多有益的东西。”
一九二二年三月恩来同志从巴黎写信回天津,叙述自己来到法国一年多以后的思想变化说:“我方到欧洲后对于一切主义开始推求比较”,“而现在我已得有坚决的信心了。”“我们当信共产主义的原理和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两大原则,而实行的手段当因时制宜。”——这就是在二十年代的巴黎和当时工人运动高涨的西欧,中国青年革命志士们在那里所学到的东西。
恩格斯在论述巴黎的历史作用时写道:“在这个城市里,欧洲的文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这里汇集了整个欧洲历史的神经纤维,每隔一定的时间,从这里发出震动全世界的电击”(《从巴黎到伯尔尼》)。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起义所开辟的七十二天不可磨灭的历史,就是震动了整个旧世界的雷鸣和电击。
根据日本作家梨平祐平在《周恩来》一书中的记载:一九二一年上半年“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周恩来和蔡和森一块,登上了巴黎圣母院的塔顶。”当他们两人眺望巴黎时,城市笼罩着落日时分的雾霭,塞纳河迎面闪着粼粼的白光。“蔡和森回国以后在他所著的《党和右倾机会主义》一文中,曾介绍了当时他同周恩来讨论的内容。”——“四边渐渐沉入一片苍茫的暮色,街上开始闪烁起灯光。周恩来接着说道:‘当前最具体的问题,就是我们首先要组织共产主义团体,这是最急的要事!’”
后来,在意大利广场戈德弗庐瓦街十七号穷学生旅馆所设下的周恩来、赵世炎、陈延年一直到邓小平等同志先后居住或工作过的单人住房,也就是一九二二年年中建立起来的中国共产党旅欧总支部的所在地,还有它的油印刊物《少年》和《赤光》刻写和印刷的地点。
再见了,可爱的巴黎人民
临到告别巴黎的最后时刻——八点二十二分,天色开始发亮了;寒冬中的巴黎,逐渐在薄雾之中醒来。座落在郊区的高层居民楼的轮廓,在乳灰色的光线中,渐渐看得清楚了。好,现在走上了环城大道,汽车可以放开速度跑了!
高速公路上的塔式灯架,好象是一个又一个弯弓似的俯向地面。蓝色的路灯光线,在晨曦之中变成了橙色。由郊外奔向巴黎市内上班的小汽车,老早就并列成为五行(来回马路上一共是十排汽车)都是象潮水一样地向前奔流。郊区行车的时速可以高达一百三十公里,但人们常常超速,并不遵守这个规定。
很快,我们的车子也滑进了机场。戴高乐机场内已经布满结扎了白球雪花的圣诞树。“这次访问的印象怎么样?”送行的法中友协朋友们问道:“你们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印象最深的就是人民。
“时代在前进,世界在变化,越来越多的人民已经觉醒。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迟早必将被世界人民送进历史的博物馆,这是肯定无疑的。”我们从这次在西欧访问看到的事实中,充分体会和印证了周恩来同志一九七三年欢迎法国总统时所表达的这一科学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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