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初试——访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坦克九连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锋芒初试——访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坦克九连
当我们来到胜利归来的坦克九连的时候，一辆辆立了战功的战车，威武地停放在一片密林之中。二十七岁的连长谭进德和几位排长、车长，向我们介绍了每辆坦克在自卫还击战中的战绩。在坦克群旁的帐篷里，我们访问了虎气生生的年轻的坦克手们。就是他们，驾驶着这些战车，闯过敌人的层层火网，在三十六小时内，配合步兵连打五次攻击战，占领了一连串村庄和几十个山头阵地，歼敌众多，功勋卓著。
九连在火线上立了集体二等功，不少人荣立了一等功。他们以自己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和机动灵活的指挥艺术，证明了这支第一次参加作战的年轻部队，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
二月十九日清晨，这个连队驾驶战车刚刚冲过边界上倾斜五十多度的险坡，就出现在中越双方步兵鏖战着的班洋村三岔路口。为了让我们的步兵顺利地攻占这一带的大小山头，九连的坦克紧跟七连的坦克之后，向班洋以东的敌人防御纵深地带猛插。当敌人从惊愕恍惚中醒悟过来时，七连的车辆已经冲进去好几公里，九连的坦克却落进了敌人的火网，一时公路上硝烟弥漫，弹片飞鸣。一个月前才由排长升为连长的谭进德，半撑着指挥塔盖，露出脸来观察敌情，紧张而镇定。他见到在一千多米外的土山前的竹林之后，随着闪闪亮光，不断飞出长长的火球，立即命令：“各车迅速展开，向右前侧土山前敌炮进行游动射击！要发扬老一辈的革命精神，英勇顽强，沉着灵活。”
正顺着公路高速前进的坦克群，应声冲下稻田，开一炮挪个窝，一颗颗炮弹向敌阵飞去。车长朱乃禄，看到自己坦克打出的第一发炮弹落在敌人炮阵地的前面，立即向炮长高明勋指出：“近了！标尺改到一千二！”
“明白！标尺改到一千二！”今年二十二岁，两年前还是广西玉林县中学教师的高明勋，回答车长的话音刚落，第二颗炮弹就打出去了。敌人阵地上升起一股浓烟。
“打得好！”一直在观察各车战斗动作和弹着点的谭进德，随即命令各车火炮、机枪一齐打，向敌军阵地冲去。他们冲击了五百多米，敌人在土山前的榴弹炮、加农炮、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阵地全被摧毁，阵地旁边的一个大山洞也被打塌。这时，我步兵部队也一举占领了敌军的山头阵地。
年轻的坦克手们，在第一仗中就初露锋芒，首战告捷。
打了胜仗，他们士气更高，连一口水也没喝，就又向西边一公里多地的一个村庄进发。一到那里，就见到这个黄土丘陵上的敌人居高临下地用迫击炮和机关枪猛烈阻截我们的步兵，打得山脚下草木断折，尘土飞扬。谭进德命令全部战车冲下稻田，发扬火力，交替前进，山坡上烟尘滚滚，敌人被打得惊慌逃窜。我们的步兵跃身而起，端着机枪和带着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向山坡上冲杀。待他们接近山坡时，残存在山顶上暗堡中的敌人的几挺机关枪又吐出一串串子弹。谭进德高喊各车“超越射击，消灭山顶上的敌人”！坦克炮弹跟着就从我们步兵的头顶上飞了上去，发发击中敌人的暗堡。
两战两胜的九连，当晚又奉命继续西进，配合一个步兵营攻打一个新的山头的敌军。
谭进德回忆这次夜战的情景时说，这天夜间阴云密布，能见度很差。白天被我们东冲西打的坦克群吓破了胆的敌人，匆忙凑调了六门榴弹炮，集中在山头边的一个村前进行阻击。可是没等敌人构筑起工事，我们的坦克就冲到跟前了。三排长施图明乘坐的第一辆坦克已经到了离村庄只有二百来米的时候，隐蔽在村东头路边大榕树下的敌人一门榴弹炮，才发出第一颗炮弹。连长立即命令：“全连迅速展开，立即歼灭敌人炮兵”。双方十几门火炮展开了近战，炮口的闪光，炮弹的爆炸，数不清的机枪和自动步枪射出的长长的火链，不时照亮了这段狭窄的山谷。施图明指挥三排的坦克冲下了公路，从两边的稻田里往前打；一排长梁国胜的坦克则从后面一跃而前，直冲那棵大榕树。敌人的炮手刚把一颗炮弹装进炮膛，梁国胜坦克的炮口就已和这门炮的炮口“亲起嘴”来了。
“压过去！”梁国胜命令驾驶员。
这门挡路的榴弹炮翻到了公路一边。
“压过去！”梁排长又一次命令。
敌人拉炮的汽车被撞进了河沟。
突然，前面十几米外的山坡草丛中飞来一个又一个火球——这是枪榴弹——撞得坦克“铿铿”响，滑到地上爆炸了。目标太近，坦克上的枪炮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梁国胜急中生智，和炮手一齐从指挥塔和炮塔里露出半个身子，用手枪和冲锋枪向山坡草丛中的敌人猛打，打得那里再也没有飞出火球。
正当梁国胜的坦克继续前进的时候，左右两面山坡上敌人的无后座力炮、火箭筒又一齐打来，坦克中弹起火。
“不管它，冲过去！”梁国胜命令着。
这时，冲到前面两侧山坡跟前的我步兵，已经大喊“捉活的”了。
坦克与步兵紧密配合，夜战两小时，全部摧毁了敌人的六门榴弹炮，攻占了村庄。这时，梁国胜才率领全车乘员，扑灭车外的火焰。
“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我们问这位中等个、面孔瘦削的排长。
这位湖南涟源县第一中学的高中毕业生、入伍十年的老兵说：“在这次战斗前，宣布转业复员的名单中就有我的名字。家里确实需要我回去！我的爱人和一个两岁的女儿，也想我回去，但是我没有回去。我自动请求留下来参加自卫还击作战。这是逼上梁山，人家天天向我们的边境开枪开炮，打死了我们多少人？！我还有老母亲，还有哥哥嫂子和他们的孩子，就是为了他们我也得拚命战斗，何况还有八亿人民！”这是多么宽阔的心胸啊！
谭进德一九七三年入伍，但是他已经懂得，作为一个指挥员，在战场上为了使部队能够保持随时战斗的精神，自己应当作出什么样的榜样。
进入战斗的第二天，指挥部命令一到，他们就配合步兵迅速粉碎敌人的三面火力封锁，支援了在夜间突进的步兵占领附近的敌山头，巩固新占领的阵地。当坦克炮弹把敌人山坡上的大小碉堡一个一个地都收拾干净时，有人给梁国胜的坦克塞进了一张字条：
“同志们：
你们打得好！表扬你们！为你们请功！
步兵二月二十日”
经过几次连续作战，九连的同志已有一百多个小时没有很好地休息了。大家正准备稍缓一口气，又传来了指挥部的命令：任务是率领两个排的坦克，搭载一个步兵加强连，闯进朔江城，打烂敌人的指挥中心，消灭其有生力量，为我军最后攻占这个重要据点创造条件。
离朔江愈近，敌人的防守愈严，兵力与火器也愈多。敌人的重炮、无后座力炮、火箭筒和各种机枪猛烈开火，弹如雨下。九连的战斗精神与指挥艺术遇到了更为严峻的考验。
“我车中火箭弹起火，炮长头部负伤！”尖兵车车长朱乃禄报告。
“扑灭车内火苗，就地还击！”连长回答。
车长朱乃禄坚决执行着连长的命令，代替头部负伤的炮长操纵火炮，向敌人的一个山洞连发五颗炮弹，打得这个洞口连连向外喷出灰白色的烟雾；没有被炸死的敌人从烟雾中爬了出来，想钻进战壕，一一倒在朱乃禄的机枪火力下。
这时，谭进德已巧妙地指挥坦克群，一部分从两侧稻田展开，压制山上敌人的火力，一部分迅速冲进了朔江城。梁国胜不顾坦克车后中弹起火，边射击边前进，连续压塌了敌人两个地堡，直捣敌人河广县委会。一辆辆坦克冲了进来，残敌纷纷向附近的山头逃去。
连长谭进德乘坐的指挥坦克，连打了几十发炮弹和一千多发机枪子弹，车外的油箱被敌人打中起火，浓烟、火苗向炮塔里喷进，他们还继续战斗着，直到天黑时全连胜利完成任务。
这些英雄好汉，除一排长梁国胜刚刚三十出头外，都是二十一、二到二十六、七岁的在和平岁月长大的青年人。但是，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他们象革命前辈过去在战场上一样，不顾安危，勇猛顽强。战斗中，他们不仅表现出了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而且炼出了一套坦克与步兵协同作战的本领。他们无愧是我军的新一代。
新华社记者 戴 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