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雄风——记“英雄坦克手”许森和他的连长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铁骑雄风
——记“英雄坦克手”许森和他的连长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一日上午，我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围歼同登残敌的进攻开始了。惩罚侵略者的炮火，打得同登城南越军重点设防的探某核心阵地烟尘滚滚。
忽然，炮火覆盖的越军阵地里开出一辆坦克，飞快地向北疾驰，在距离中越边界大约一公里的我军阵地前停了下来。驾驶窗打开了，缓慢地爬下一个人来。他吃力地举起左手向前摇摆了几下，然后消失在路边山坡的茅草丛中。
我阵地上的炮兵过去一看，啊！炮塔上清清楚楚地印着鲜红的五角星和“709”的编号。这是我军的战车呵！它怎么会从敌阵中开过来！战友又在哪里呢？
在草丛深处的一条水沟边，发现了那个坦克手。他已经昏倒在地，浑身沾满鲜血，透过汗背心上的血迹，还能隐约看出“人民坦克兵”五个红字。
坦克手名叫许森，是某部坦克七连的驾驶员。两天来，正在千方百计营救他的坦克部队干部战士，听到这个喜讯，都高兴地说：“我们的麦贤得回来啦！”
伤员很快被送进医院。医生检查了他的伤势，在病历上写着：颌面部烧伤。中度脑震荡。头部、面部、背部、右臂和左手有二十多处被炸伤。从他身上取出的弹片，足足有半茶杯。
二月十七日晚上，我步兵部队经过一天的战斗，把敌人压缩在同登火车站、“法国炮楼”、三三九高地和探某几个据点里。但是敌人并不甘心失败，依仗着坚固工事和层层暗堡火力点，拚命顽抗。为了减少步兵的伤亡，指挥部命令坦克部队直插敌阵，进行猛烈的火力压制。在连长李德贵的率领下，坦克七连的四辆英雄战车，奉命加入战斗，一路雄风，向同登进发。
许森驾驶的“710”车是连长的指挥车，飞驰在最前面开路。当战车开到同登东南玻保时，天已经全黑了。一个步兵小伙子迎上来说：“欢迎你们和我们一起战斗！”说完跳上 “710”战车炮塔的一侧。他是某团六连的副连长朱挺青，是来给坦克兵带路的。敌人的炮火严密封锁我坦克前进的道路。带着火焰的炮弹在空中乱舞，在四周爆炸，烟柱冲天，一片火光。我英雄的坦克兵，边打边进，摧毁敌人一些火力点，又向另一些火力点猛轰。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连长李德贵命令许森索性关闭车灯，在后面三辆战车的掩护下，向着敌人的一个炮兵指挥所飞驰过去。他们见了灯光就打，遇到敌炮就压，发现汽车就撞。从敌指挥所一直开上了山包的敌炮阵地，又在那里来回冲杀，把敌人的火炮、机枪、弹药车、指挥车和工事，撞翻的撞翻，压烂的压烂，不少敌人被碾得稀巴烂。敌人的这个炮阵地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战斗还在发展。敌人从谅山方向用大口径火炮对我坦克轰击，连长李德贵灵活指挥，驾驶员许森巧妙驾驶，“710”车避开敌炮火，开下阵地，驶上了公路。当他们准备凯旋的时候，迎面驶来一长串敌人的汽车。连长李德贵大喊一声：“撞！”许森脚踩油门，战车立即飞一样轧了过去。敌人的汽车来不及掉头逃跑，一辆辆被撞得翻进沟里，轮子朝天，或是油箱破裂。坦克手们正打得起劲的时候，四个身穿便衣的越军，弓着腰分两路接近过来。步兵六连副连长朱挺青端起冲锋枪，跳下坦克，几乎和战车上的机枪同时射击，把四个敌人全部打死。接着，他们又发现扛着火箭筒的几个越军，钻进路旁的竹林，架起火箭筒要向战车射击。许森机动地掉过车身，坦克上的火炮、机枪、冲锋枪又一齐对准竹林开火，打得竹林燃烧起来，敌人也被击毙在火光之中。
一场更加激烈和残酷的战斗，是在二月十九日傍晚进行的。这是“710”车三天来打的第四仗。连长李德贵指挥战车，以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用猛烈的炮火压制着敌人，摧毁敌人的火力点，交替掩护，向前开进。坦克手们越战越勇，不让敌人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在激战中，他们由于猛烈射击，车上的炮弹打完了。连长立即命令：“拿起轻武器，继续战斗！”这时，远处的敌人连续打来了重型炮弹。“710”战车中弹起火，连长李德贵和炮手何国献、二炮手周创标，不幸先后壮烈牺牲，许森也被烧伤，昏迷过去。
许森从朦胧中醒来，只觉得被烧伤的脸火辣辣地疼痛。他惦念着战友，惦念着战斗任务，连声呼喊：“连长！连长！”可是，没有一声回答。他支撑着疼痛的身子，艰难地爬到战斗室，在黑暗中一摸，啊，连长和两个战友的遗体已经僵硬了。一阵悲痛紧紧揪住了许森的心，复仇的火焰在他胸中炽烈地燃烧。他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工作服，盖在烈士头上，回到驾驶室，想把战车重新发动起来，把烈士遗体送回祖国，可是，机器没有发出往日他所熟悉的轰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滴下来，许森再次昏迷了过去。
从十九日夜晚到二十一日清晨，两夜一天中，许森不断地醒过来又昏过去。这时，车外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把他惊醒了。他立即警觉地睁开负伤的眼睛，通过潜望镜向外观察，发现有三个敌人用衣角兜着罐头、饼干，匆匆从车前跑去。他明白了，刚才的“叮叮当当”声，是敌人在撬车上的工具箱，偷取箱内的食品。敌人就在面前！战士的本能，使许森迅速打开驾驶窗，升起驾驶椅，架起机枪猛扫过去。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车上还有活着的战士！两个敌人应声倒下，剩下的那一个被这突然的枪声吓破了胆，连滚带爬逃跑了。
接着许森警惕地向四下扫了一眼，发现“710”车左后侧不远的地方，停着我军的“709”车。这是在十九日晚上和“710”车并肩战斗的另一辆英雄战车，几乎是同 “71O”车同时中弹负了伤。车上的四个坦克手——雷仁财、孙龙、陈国文和李发，在战车起火以后先后从安全门撤到车下，继续用冲锋枪、手枪战斗。他们看见几个拿着火箭筒的敌人，正在向许森的“710”车瞄准，立即用冲锋枪把他们干掉了。这时，坦克上方一个山坡的敌人发现了“709”车还在战斗，一个劲地向战车扔手榴弹。四个坦克手都负伤了，最后只得转移阵地同敌人周旋。现在，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许森，虽然头脑还是晕晕糊糊，可他一看到“709”车，脑海里立即清晰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709”车怎样了？战友怎样了？如果能登上“709”车，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战斗任务，这该多好啊！他又想起“709”车上还有我们自己新研制出来的炮弹。这是绝不能让它落在敌人手中的。他决定过去看看。
这个出生在海南岛农村的青年人，平时不太爱说话，表达能力也比较差。入伍不久，战友很快发现，他总是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坚决服从党的需要，一切听从党的号令。入伍两年，年年受到嘉奖。自卫还击作战前夕，他在给党支部的决心书中写道：“我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党安排。党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请党支部把战斗中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连日来，许森正是用行动在实践着自己的誓言，把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知道，刚才的一场战斗，肯定已经惊动了周围山头的敌人。如果到“709”车去，说不定在半路上就会被敌人打中。但是，战士的责任感，对新的战斗任务的强烈渴望，使许森不顾及个人的危险。他忍着疼痛，使劲睁开双眼，带着几颗手榴弹，吃力地爬下“710”车，一步一步向“709”车挪动。
许森登上“709”车，打开车窗往里一看，车内的安全门打开着，另一边果然还有没有打完的新研制成功的炮弹。许森知道战友从安全门转移出去了。他决心要把这辆战车开回去。他爬进车内，对坦克的传动部分认真检修了一遍，迅速排除电路故障，瘫痪的战车又能重新飞奔了，许森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不料，当他正要发动时，敌人从不能关严的指挥塔缝里塞进了一颗手榴弹。一声闷雷似的爆炸声，许森被炸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就在这时，我军发起进攻的炮弹打来，惊慌失措的敌人跳下“709”车，仓皇逃窜。许森乘这个机会，忍着全身的伤痛，驾驶“709”车，开足马力向祖国飞奔。
战车飞越小桥，穿过同登火车站向北急驰。许森单车陷敌阵，连续两夜一天没有吃饭，现在浑身又淌着鲜血，把驾驶椅都浸湿了。负伤的右手扳动操纵杆时一伸一曲，牵动着胳臂和背部的伤口忽张忽合，撕裂一样疼痛。他的右臂很快麻木，再也不能动了。他就用一只左手来回扳动两边的操纵杆驾驶，每扳动一次，也痛得冒出一阵阵冷汗。但是，这个铁汉子咬紧牙关，硬是把战车开了回来。
广西边防部队授予他们荣誉称号：连长李德贵——“独胆英雄”，许森——“英雄坦克手”。广西前线的指战员们都在学习许森，学习他那种无产阶级的硬骨头精神，学习他坚韧不拔的顽强斗志，学习他在完成党的任务中所表现的高度革命责任感。
本报记者 阎吾 熊铮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