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人深思的辩论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发人深思的辩论
新华社记者 彭迪
美国国内围绕在维也纳签字的美苏第二阶段限制战略武器条约的辩论，出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发展。即辩论的主题已经超过国会是否应该批准、修改还是否决这个条约，而是美国对于苏联这个后起的核大国、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究竟应该怎么看和怎么做。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器问题。它是一个全球战略问题，需要更多的政治家和战略家来作出有远见而又合乎实际的分析和评论。最近一个时期，这个问题的讨论是在美国参议院两个委员会内同时进行，一个是外交委员会，一个是军事委员会，公开讨论和秘密会议交叉进行，出席作证的除现任和在野的军政人员外，还有不少研究战略问题和苏联问题的专家。
讨论中涉及的许多问题，值得深思，例如：
一、美苏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关系。在辩论中，不管是坐在台上的国会议员，还是同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政府军政官员和各种问题的专家，反复议论的是：为什么让苏联拥有三百枚杀伤力最强的重型陆基导弹，而美国却一个也没有？苏联的这些特大号导弹安上多弹头，可以把美国全部一千多个小得多的陆基导弹一举扫光，这究竟是美苏的“均势”还是苏联的优势？如果苏联来一次先发制人的“第一次打击”，美国究竟还能剩下多少力量进行报复（第二次打击）？美国比较大型的MX导弹最早也得到一九八九年才能制成和投入使用，在这之前，特别是在一九八○——一九八五年期间，苏联如果威胁要动手动脚，美国会不会被迫投降？
这类的问题，在会内会外，议论得很多，也很具体，有各种设想，各种图表说明。美国国会还出版了一本名叫《核战争的影响》的书，拿美国的底特律和苏联的列宁格勒两大工业、交通中心作为互相的假想目标，详细地比较了如果双方打起来对这两个城市造成的损失情况。凡此种种都表明，美苏两家的关系实质上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头号的敌对关系。
二、美苏战略力量对比究竟如何？由于双方武器的种类、数量、性能、特点很不一样，究竟谁占上风，难于说清楚。美国国防部长布朗说是“大体均衡”，但不少专家，包括退职的前美方谈判代表罗尼和尼采等认为，战略力量正朝着对美国不利的方向发生变化。美国军方的意见有所折中，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琼斯的估计是，“虽然美苏在军事上各有长处，但苏联的势头已经使他们从明显的劣势变为目前至少同美国平等的地位。在某些领域，他们已经超过了我们。”
对于这个问题的估计，看来虽有分歧，但是，人们对下面这一点却是一致的，即：根据苏联的扩军势头，在一九八五年左右，它势必要超过美国。包括布朗和琼斯在内，他们经常说，美国要作出很大努力来“恢复平衡”。换句话说，就是已经失去了平衡，所以才要恢复。
三、苏联的战略意图究竟是什么，美国应该怎么办？对这个问题，争论就大了。参加作证的许多专家认为苏联那样集中力量争夺核优势，决不是为了摆摆超级大国的架子，而是目标明确。哈佛大学教授理查德·派普斯出席作证时分析了苏联的战略意图，着重讲了两点：
第一，在一般情况下，苏联也尽量避免打核战争，而是采取迂回、切断能源供应或策动代理人战争等等来达到它的战略目的。
第二，在特定条件下，苏联可能发动先发制人的核战争，而且准备打赢。他说：“苏联从未接受我们的相互有把握地摧毁的战略理论，也从不满足于均势或大体均衡。从在这个问题上打定主意以后，苏联在战略上一直在争取压倒优势，以便从它认真对待的一场持久的核冲突可能发生的各种难以预测的偶发事故和预期事件中捞到好处。”不久前离职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盟军司令黑格将军也发表了类似的意见。他认为美苏核力量如果说是均势的话，也只是一种美国处于下降趋势的对美国不利的均势。他对于苏联核武器摧毁硬目标的能力和苏联在各地的冒险行动表示特别担忧，并且反对美国官方的相互有把握地摧毁战略，反对最低威慑方针，亦即依靠保存足够的威胁苏联人口和工业的潜射导弹和轰炸机以使苏联不敢发动第一次打击的方针。他认为这种战略是错误的，不可靠的，主张美国改变战略，积极对付苏联的挑战。
参议员约翰·托尔支持黑格的意见。
作证人当中也有不少主张对苏联采取迁就的方针，代表性的人物有前驻苏大使艾夫里尔·哈里曼和现驻苏大使马尔科姆·图恩等。图恩认为苏联对军事力量如此着迷是为了自己的绝对安全，并非为了征服世界。美苏合作颇有进展，长远来看更是如此，只要苏联感到有利可图，包括贸易、技术等实惠，继续合作下去就会使苏联领导改弦更张，行为克制。他还认为苏联对裁军、“缓和”，兴趣很大，等等。
这位大使可能讲得脱离现实越来越远，参议员理查德·斯通提出一系列尖锐的问题，想把他拉回来。斯通问：如果苏联对裁军兴趣很大，为什么它拒绝美国一九七七年三月提出的限制战略武器建议（那个建议比现在的条约裁减武器的幅度大得多）？苏联支持古巴军队出征非洲，威迫北也门，你作为驻苏大使，有没有提出过抗议？苏联把米格23、核潜艇进驻古巴，你是否知情，提过什么抗议？苏联对美国驻苏大使馆使用雷达辐射，你采取了什么行动？你提出抗议无效，为什么不搬离那所建筑？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是撒谎，你还接受苏方对这一事件的解释？图恩大使支支吾吾，许多问题，回答不出来，只是说，要我往哪里搬呀，搬到大街上去吗？斯通说，搬到大街上也好呀，至少可以表示抗议，引起苏联当局重视。
哈佛大学教授亚当·乌拉姆在证词中说，他常从他在政府里任职的朋友那里听说，美苏之间的缓和是表示一种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他说，“可悲的事实是，如果这种关系一直有这两个方面（我们经常是这么讲的），那么，竞争主要来自苏联，合作主要来自美国。”
参议员约翰·托尔七月三十日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总结迄今为止的听证时说，“要提出的最重要之点或许是对苏联目标的共同看法。苏联的目标不仅反映在他们的扩军方案里，而且反映在导致第二阶段限制战略武器条约的谈判中。这个目标就是取得对美国的核优势，他们相信这种优势在追求他们的全球目标方面会给他们提供一种政治力量。”
（新华社华盛顿八月二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