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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情”论小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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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08-10
第3版()
专栏:

“国情”论小考
叶林生 王致中
对于发扬民主,有些人总是摇头。他们说:“中国的国情不适于讲民主”,“中国人不懂得民主”。还说:“中国历来就不曾搞过民主选举”,“人多口杂,一讲民主,天下大乱,历来如此。”听起来,他们很重视这个“历来”的“国情”,似乎还作了点历史考证。
对此,我们也颇有兴趣。于是,一边读近代中国的一些史籍,一边也就对这个“历来”做了点调查。中国“国情”如何,姑且不论;“国情”论的历史可真不算短了。享受着有条不“乱”的专制之“福”的中国人民,受“国情”论的训导也很有些年头了。
近代开篇,大凡新一点的东西,总是要受到所谓“不符合中国国情”之类的非议。如今平常不过的铁路,开头就曾被认为是“用夷变夏”的“不合国情”的怪物,被顽固们反对了一气。只是洋枪洋炮例外,尽管新,却被认为“适合中国国情”而接受。那大抵是因为当时造反的中国百姓,用的是刀、矛、剑、戟,拿火药武器对付他们自然很合“情”。至于“民主”、“共和”一类的新玩艺,则属“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之类,近代以来一直就被认为“不合国情”而屡遭排斥、镇压,毫无通融之余地。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梁启超提出学西方的政治和文化教育制度,对“皇帝”实在并无“打倒”之意,只不过是想用“民权”对君权稍作限制。对此,张之洞、叶德辉之流视若寇仇,大谈“国情”,咒骂什么:“康梁所用以惑世者,民权耳、平等耳,试问:权既下移,国谁与治?民可自主,君亦何为?是率天下而乱也”。(《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戊戌变法》第二册第638页)张之洞还写了《劝学篇》,认为按中国“国情”,“民权”和“谋逆”之罪差不多,“使民权之说一倡,愚民必喜,乱民必作,纪纲不行,大乱四起”。简直危险透了。在他们看来,中国的“国情”只能是“君主之国”,没有君权,就国将不国;人民有了权,天地就要倒转。因此,什么“民权”、“民主”,统统成了“惑世”、
“乱民”的异端邪说。
其后,辛亥革命推翻了那种“天经地义”的君主之国,为张、叶辈的“国情”论作了结论。但还有人不肯罢休。臭名昭著的筹安会就是以讨论“国体”,顺应“民心”,适合“国情”为名,为袁皇帝登龙位效劳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同盟会叛徒刘师培,在袁世凯授意之下,还专门写了一篇《国情论》。他们认为,按中国“国情”,要拨乱求治,必须去民主而行专制。筹安会二次宣言就说:“拨乱之法,莫如废民主而立君主;求治之法,莫如废民主专制而行君主立宪。”但当时的中国,民主共和国毕竟也是一种现实,于是,他们居然搜罗起一批人,“奉旨选举”,既照顾了“民主”的面子,又“选”出了一个中华帝国的皇帝,实在可算是最合“国情”了。
袁世凯做了八十三天皇帝梦,匆匆败亡。这又一次宣告了“国情”论的命运。但是,在“国情”名义下的好戏远远没有唱完。紧接着,就有张勋、康有为拥戴清废帝复辟的丑剧上演,那依据,也无非是清帝复位最合“国情”。值得注意的是,那个曾经被叶德辉目为必欲“手刃其人为天下离经叛道者戒”的“逆贼”康有为,竟然也唱起“国情”论的老调,而且更顽固。张勋复辟失败后,康有为依然不肯认输,写了篇《共和平议》,摆了些民主不适合中国“国情”的理由。他说:“吾国人民,本无民主共和之念;全国士夫,皆无民主共和之学”,“中国古今无民主,国民不识共和而妄行故败”,“民主政体,可行于小国,不可行于大国”,“中国广土众民”,“尤非专制不能定乱”,“非专制不能为治”,“中国若行民主,虽有雄杰亦必酿乱”。(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不忍》杂志第九、十合刊)然而,他毕竟不是戊戌年间的康南海了。他洋洋洒洒的皇皇大文,除被陈独秀痛斥一顿外,已没有多少人愿意看了。
五四运动之后,马列主义在中国日益广泛传播,又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那些豪绅、士大夫、社会名流、独裁者,从胡适之到蒋介石,又一次求助于“国情”论。他们说,马列主义是外国的,不适合中国“国情”;共产主义是“舶来品”,谁宣传就是“匪”,就是“阿狗阿猫”,就是“鹦鹉学舌”,就是“卖国”,甚至要斩尽杀绝。但马列主义还是胜利了。中国“国情”如何,历史自有定论。
对“国情”论的这段历史作一点考证,似乎可以使人们得到一点教益。
其一,“国情”论鼓吹最烈、闹得最凶的时候,恰恰是中国思想解放运动兴起的时候。
其二,“国情”论鼓吹者通常是有权有势者。
其三,“国情”论鼓吹者喜欢抓住“乱”字大作文章。仔细一考察,原来他们怕的“乱”,同广大中国人民怕的乱全然不是一码事。
中国人民是真正懂得什么叫乱的。就在“国情”论者怕“乱”、喊“乱”、治“乱”、戡“乱”的过程中,专制制度覆灭了,马列主义传播了,无产阶级胜利了。
要说“国情”论一点根据没有,那也不是事实。“国情”论几度泛滥,几回兴起,足见其根深蒂固,源远流长。那就是封建主义长期留下的顽症。要说中国“国情”特殊,根子就在这里。应该指出的是,上面所讲的“国情”论,同人们通常讲的“办事要符合中国实际”,恰恰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那些鼓吹“国情”论最烈的,他们讲“国情”,无非是抱残守缺,卫专制,保权势而已。因此,所谓“国情”者,实为“官情”、“私情”、“权势之情”,又何曾想到“国”?其实,封建主义的长期统治,中国人民深受专制主义的苦痛,才是真正的“国情”。由此造成的国家落后、政治腐败、经济停滞等灾难才是真正的“国情”。三十年前是如此,林彪、“四人帮”横行时期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然,近代新旧民主革命中,高唱“国情”论的虽不乏其人,而奋起抗争的人也实在不少,李大钊就是其中之一。早在一九一四年十一月,那正是“国情”论甚嚣尘上之时,针对中国人民“无政事之智慧”、“若率行共和,断无善果”的谬论,李大钊写了《国情》一文,其中说:“民之一举一动,莫不与国家相接矣!纵悬厉禁以阏之,民亦将进索政权而不顾,乃谓其不习于代表政治,退抑之使仍听命于行政者意旨之下,此实逆乎国情之论也!”“国情”论者“必欲保吾以往之国情,必欲使吾民舍群起反抗无他术焉。吾不识制宪法衡国情者,将以求治乎,抑以蓄乱乎?”(《李大钊选集》第5—6页)这句话实在中肯。当然,当时的“国情”论者是不会听得进去的,但历史的进程证明了李大钊是正确的。那证据便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人民终于站立起来了。
不过,中国人民无疑不会满足于仅仅“站立”,他们要沿着四个现代化、政治民主化的社会主义道路前进。在这个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面前,还有人要再挥舞历史上早已老掉牙的“国情”论,那是什么意思呢?也许我们的后代还会有机会考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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