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似海深——访朝纪事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友谊似海深
——访朝纪事
周而复
一踏上朝鲜美丽的国土，我们就掉进了友谊的海洋。我们从平壤友谊的海洋，又航行到朝鲜第二大城市——咸兴市的友谊的海洋。车子刚进站，便传来一片发自内心的热情欢呼声，配着欢快的音乐的节奏交织成一曲欢迎的乐章。我们感到象是回到家里一样的温暖。这感觉，我走进咸兴市更一步步加深了。
咸兴是朝鲜东海滨著名工业城市，而兴南肥料联合企业是这个著名工业城市的重要企业，在中国和朝鲜友谊史上占有重要的永放光辉的一页。
兴南肥料联合企业原名叫做兴南化学肥料工厂，一九二九年兴建，在一九四○年投入生产。主要产品有化学肥料、铝、油脂三类，共有四十五个大、小车间。在朝鲜战争的时候，美帝国主义对这个工厂进行了疯狂的野蛮破坏，把好端端的一个工厂夷为一片平地。在一片废墟上，这个厂的职工，以千里马的速度，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一个新的肥料联合企业重新建立起来了，开始建成年产达十三万六千多吨的现代化的氮铵肥料车间。这个联合企业，只花了两年零四个月的时间，就超额完成了三年的生产计划，为农业提供了十六万吨硫铵肥料。
一九五八年二月十六日清晨，天空迷迷蒙蒙，纷纷扬扬地飘着鹅毛似的大雪，气候十分寒冷。咸兴市火车站六千市民热烈欢迎了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还有张闻天副外长和总参谋长粟裕大将，由金日成主席陪同乘车来到了朝鲜著名的化学工业基地兴南化学肥料工厂参观。周总理在工厂的广场上受到三万多人的欢迎，他们发出波涛一般的“欢迎”和“万岁”的欢呼声。厂长张光同志代表全厂职工致词欢迎，周总理身穿一件皮领冬大衣，没有戴帽子，衣服上落着一层层的雪花，冒着严寒和风雪，在讲台上对三万多群众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这里的工人同志们：
“……兴南地区的工人同志们，有着光荣的革命斗争传统，曾经先后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统治和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而斗争。停战以后，你们又以忘我劳动和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迅速恢复了遭受严重破坏的工厂设备，不断地提高了化学肥料的产量。近两年来，朝鲜农业的显著增产，是同你们的辛勤劳动的贡献分不开的。……”
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走到每一个车间仔细参观，还和许多工人进行了简短的谈话，亲切地关怀他们生产和生活的情况。当周总理依依不舍地离开工厂，走到宽阔的咸兴街道时，周总理来到咸兴的消息象长了翅膀，市民们都知道了，自动纷纷涌上街头，真个是万人空巷，马路两边，拥挤着人群，千千万万双眼睛流露出内心的喜悦和爱戴，注视着缓缓在马路中心驶过的车队，透过插着中朝两国国旗的车窗，一边望着周总理亲切的笑容和深情的挥手，一边情不自禁地热情欢呼，欢呼声连成一片，声彻滨海名城的上空。
最令人感动的是车站广场那六千名欢迎群众，在周总理停留兴南化学肥料工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并没有散去，仍然热情地等在那里，而且人群更多了，有些市民自动参加了欢送周总理行列。他们穿着美丽多采的民族服装，在悠扬的乐曲和震天的欢呼声中，表演动作柔和优美的朝鲜民族舞蹈。周总理和金日成主席并肩站在人群的面前，一同欣赏了优美的舞蹈。
不但咸兴城里的居民们出来欢迎中国的总理，连新方郡东川里新山农业社社员年已六十一岁的韩必运老大爷和光兴里农业社四十一岁的女社员朴福顺他们也赶来了，韩必运老大爷给周总理送上一篮自己心爱的大米，朴福顺送给周总理的是自己从树上摘下保存起来的苹果。他们听到中国代表团要到咸兴市的消息，特地带着大米和苹果乘上火车专程赶来的。他们带来的岂止是大米和苹果，他们带来的是一颗热爱周总理和中国人民的心意。这样对中国总理和人民的厚谊深情又岂止是韩必运和朴福顺呢，他们代表着整个朝鲜人民的共同愿望。邓颖超同志形容这次访问是：天寒人心暖，友谊似海深。是的，东海虽深，也没有朝鲜人民对中国总理和人民的情谊深啊！
经过几天诚挚的交谈，周总理和金主席在富有历史意义的著名于世的中朝两国政府联合声明上签了字，使中国人民志愿军于一九五八年全部撤出了朝鲜，以响应和支持朝鲜政府关于一切外国军队同时撤出朝鲜实现朝鲜和平统一的正确主张。
随着时间的流逝，中朝友谊不断开出鲜艳的花朵，写出历史的新篇章。
时隔二十一年，邓颖超副委员长在金日成主席陪同下，走进兴南肥料联合企业欢迎的行列，我看到在进入广场的通道两旁拥挤着数千名群众，笑容满面地挥动着中朝两国国旗和花束，恣情地发出欢迎的呼声。人群背后是高大的厂房和矗立云霄的高大的烟囱。广场上是一片人的海洋，站在最前面的是劳动英雄和人民军的指战员，他们胸前大多数都挂着金光闪闪的勋章，表明他们在战场上和生产上立下了伟大的功勋，给祖国做了卓绝的贡献。他们的眼光都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邓颖超副委员长和金日成主席。广场上高大厂房的墙壁上挂着令人触目的标语：“朝中两国人民用鲜血凝成的牢不可破的友谊和团结万岁！”蓝澄澄的晴空中飘荡着两个特大的气球，上面系着“欢迎”和“友谊”的飘带，表达朝鲜人民内心深处的情谊。
这个广场的面积有四千五百平方米，在广场尽头是高达七米的背景墙，两侧是二米高的围墙，前面铺了平坦的水泥地面，在两侧围墙当中，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物，给大幅雪白的绸子覆盖着。高大建筑物的右侧，是一块四米来高的巨大岩石，也是用雪白的绸子覆盖着。
建筑物四边鲜花盛开，围绕着一株株翠柏和苍松，显得十分肃穆庄严。
在高大建筑物的左前方，是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金日成主席，邓颖超副委员长，朴成哲副主席和黄镇团长他们严肃地站在红色台阶上。朴成哲副主席在悠扬的乐曲声中，拉起了洁白的幕布，周恩来总理铜像和右侧用岩石雕刻的纪念碑在全体春雷般的欢呼声中展现在三万多群众面前了。
周恩来总理大半身铜像高二点三米，重六百公斤，基座有二点一米高，是讲台式的，用白色花岗石雕成。基座后面用朝鲜文刻着：“纪念周恩来同志一九五八年二月访问兴南化肥厂。一九七九年五月。”
这时，我想起兴南肥料联合企业高大墙壁上的那幅引人注目的大幅标语，的确，中朝两国人民的友谊不是一般的友谊，是用鲜血凝成的，是经过时间和患难的考验的，是举世罕见的。
周总理的铜像和纪念碑竖立在一九五八年二月十六日访问过的兴南肥料联合企业的广场，含意深远。二月十六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兴南肥料联合企业是个不平凡的企业，企业里的广场也是不平凡的广场。在这广场上，周总理发表了有历史意义的热情洋溢的讲话。铜像保留了当时讲话的神采奕奕的形象。他穿着皮领大衣，没有戴帽子，举起他那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受过损伤的右手，左手拿着讲话稿，稿上刻有“中朝两国人民永远友好团结万岁”字样，面带生前惯有的微笑，站在讲台上，炯炯的目光对着广场，好象正对当年广场上三万多群众在发表讲话一般……
从开始兴建到落成这项宏伟的工程不过花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在朝鲜，各方面的发展都是千里马的速度，而这项包括铜像和纪念碑在内的工程，也在美术史和建筑史上创造了神话般的奇迹。金日成主席亲自关怀这一宏伟的工程和雕塑。素负盛名的朝鲜万寿台创作社承担了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功勋艺术家卢益和、吴大炯等五位同志具体负责，还动员五十名艺术家协作。卢益和同志要求“铜像一定要表现出周总理亲切、和蔼地微笑着向群众招手致意的形象，表现出朝中两国人民紧密团结的主题思想。”这个铜像里凝聚着朝鲜艺术家和人民的心血，灌注了朝鲜艺术家和人民比东海还要深的深厚感情。他们日日夜夜工作，忘记了休息，忘记了吃饭，忘记了一切，整个身心都倾注在铜像塑造上面。吴大炯同志说出了当时大家的心情：“周总理高尚的共产主义品质感动了我，使我产生了力量。我们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难，完成塑造铜像的任务，让人们永远怀念他。”
周总理铜像基座和纪念碑的花岗石产生在咸兴一百二十公里的永兴群山中。兴南肥料联合企业七十多名职工组成突击组，承担开采和运输花岗石的任务。在建立铜像和纪念碑的过程中，几乎整个联合企业的职工都参加了义务劳动。青年工人安德九，鼻子不断流血，发高烧三十九度，医生让他休息，他仍然带病坚持劳动。他有一颗热爱周总理和中国人民的心，他无论如何不肯休息。他父亲在抗美前线曾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并肩战斗，也在这个企业的广场上，亲自听了周总理的讲话，经常嘱咐儿子要好好工作，使子孙后代永远怀念周总理，珍惜朝中两国人民的友谊。
周总理如同一九五八年二月十六日一样，又站在讲台上，向三万多群众讲话。今天站在广场上的三万多群众绝大多数已不是二十多年前的群众，是新的一代，但我估计胸前戴着勋章、奖章的劳动模范和人民军英雄中，一定有安德九同志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
朴成哲副主席揭幕后，在周总理铜像前面放着好几个花篮，当中最大的一个是金日成主席献的，花篮上系着红色的缎带，金黄的笔迹写下了金日成主席献词，“朝鲜人民的亲密战友周恩来同志的高贵事业将永世长存！”
金日成主席和邓颖超副委员长站在铜像前面肃立很久。邓颖超同志注视着铜像，悲喜交集，思绪万千，心潮澎湃，左手用手绢轻轻拭去感情激动的泪水。我看到广场上肃立的群众当中的老模范、老英雄也噙着激动的泪花。周总理在朝鲜人民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朝鲜劳动党咸镜南道委员会责任书记李吉松同志表达了朝鲜人民的心声，他的讲话是金日成主席献词的最好注释：
“周恩来同志是对中国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中国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的著名活动家。”“他是一位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作为久经考验的国际主义者，一贯积极支援世界被压迫民族的反帝解放斗争，为工人阶级的事业献身斗争。”“对于朝鲜人民来说，周恩来同志是格外亲切和亲密的革命战友。周恩来同志很早就同我国人民的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建立了亲密关系，无限尊敬和钦佩他。他是对加强和发展朝中友谊立下了不朽功绩的伟人。”
邓颖超同志对朝鲜党、政府和人民及兴南肥料联合企业职工衷心地表示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感谢。她以为铜像和纪念碑的建立不仅是咸兴人民对周恩来同志个人的纪念，更是以金日成主席为首的朝鲜劳动党、朝鲜政府和兄弟的朝鲜人民对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深厚友谊的象征。
中朝人民的友谊将永远放射着灿烂的光辉，正如纪念碑上用朝鲜文刻下的表达中朝人民的真挚感情的诗一样：头上蓝天高，东海翻波浪，那一天的情景永不忘，在这意义深远的地方竖起纪念碑，让朝中友谊万古流芳。一九五八年二月十六日，中国人民的卓越领导者周恩来同志，同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一起，把您那亲切的足迹留在兴南大地上。迎着扑面的寒风，您来到了我们工人阶级身旁。您留下的这历史的足迹啊，使朝中友谊深深扎根于大地上。周恩来同志，无论是在欢乐或者是在艰辛的岁月，您总是遵照毛主席的意愿珍视朝中友谊；您与我们同甘共苦，一起奔驰在抗日的万里征途，一起战斗在打败美帝的战场。啊，朝中人民的友好团结是永恒的，不管那岁月的消失和大地沧桑。她象鸭绿江的流水一样清澈，她象白头山的青松挺拔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