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工程不要仓促上阵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关于农业思想的讨论

南水北调工程不要仓促上阵
中国科协 周凯歌 陈忠
编者按：南水北调工程是关系到国计民生和子孙万代祸福的重大工程。对待这样重大的工程，应当格外慎重，来不得半点主观主义、瞎指挥，有关部门和地区的领导，有责任认真听取专家、学者和干部、群众的意见，各界人士有权利有义务发表自己的见解。从近几年的财力、物力看，也不可能建设这项工程，我们有充裕的时间来进行调查研究，听取各方面的意见。
关于南水北调问题，中国水利学会在天津召开了南水北调规划学术讨论会。在会上，我们了解到当前南水北调的规划工作依据不足，有关水资源、综合经济效益、调水路线选择，调水后的生态平衡等很多重大问题都没有解决。有的科学家提出长江无水可调的意见，有的还提出调水不过黄河的替代方案，很值得进一步探讨。
一、水源资源不清
北方到底缺多少水？长江有多少水可调？会上说法不一，相差很大。
拿河北省地下水资源来说，清华大学黄万里教授说有一百二十亿立米，又有人说是一百亿立米、七十亿立米，还有人说只有三十亿立米。上下竟相差几倍。目前提出的各种调水方案，各有各的算法，相差也很大。例如丹江水库，同样加高水坝，有计算可引水量二百亿立米、三百多亿立米的，还有计算为二百三十亿、二百七十亿立米的。由于算法不一，对工程投资、经济效益、水资源利用等方面的估算也各不相同。
关于长江调水问题，一般都认为“不尽长江滚滚来”，调它千把亿立米水关系不大。目前关于调水的建议、设想，都是以长江有水可调为前提的。但是有些同志认为这是“穷人向穷人借钱”，实际上长江无水可调。其根据是：一、四川省有五千万亩旱地要改水田。二、长江中、下游约有一亿多亩丘陵地（也叫望天田）将来也要灌溉。三、要保证航运。在长江枯水季节，从武汉到重庆，有一段已经不能航行大轮船，如在此段调水，连客轮也可能受影响。四、要保证下游人民饮用和工业用水。海水已沿江上溯近二百公里，达江苏常熟的望虞河附近；崇明岛自一九七八年十一月起，已处在盐水包围之中。上海人民每年要吃几个月的咸水，由于自来水含盐量过高，影响到某些工业产品的质量。
二、盐碱化问题没解决
中国科学院南京土壤研究所所长熊毅等同志提出，过去华北平原由于蓄水引黄灌溉，有灌无排，只蓄不泄，引起了大面积不同程度的次生盐渍化和沼泽化。如山东高唐、夏津，本是富庶之区，素有“金高唐”、“银夏津”之称，由于盐碱危害而造成一片不毛之地。后来不得不炸毁黄河拦河大坝，拆除阻水工程，平毁灌溉渠道。有的专家提出：目前小面积治理盐碱地方面已有经验，大面积还没有成熟办法。既然黄河的水能引起盐碱化，难道抽来长江水就不会引起盐碱化吗？
三、水污染问题
不解决水污染问题，南水北调，水利也会带来水害。据南水北调输水沿线三十六个城镇统计，有二百多家工厂不仅排放污水量大，而且有害物质含量已超过了国家规定标准。这些污染物污染了附近的河流、湖泊、水库、地下水等水体，已经造成了死鱼、粮食减产、自来水厂停水和增加了一些地区的疾病发病率。为了调水北上，还要兴建一些闸坝控制工程，阻截二十六条与输水干线平面汇交的河流，这样势必破坏这些河流的自然排水流势，引起水质的进一步恶化。目前水污染超标仍在继续发展，如果把这些被污染的水北调，使污染区扩大，给人民群众造成的损失会更大。
四、保护水产资源问题
从长江大量调水，对水生物生态环境将造成重大影响，不利于水产资源的保护和合理利用。国外有不少教训应引以为戒。有的专家介绍，美国和加拿大为了发展航运，建了一条魏芝运河，从大西洋直通苏必利尔湖等五大湖。由于不同水系的连通，海洋中的寄生性鱼类——海八目鳗游进湖里，侵吞经济鱼类，大量繁殖。十年后，使其中两个湖的年产鱼量由八百六十万磅，下降到二万六千磅。埃及建阿斯旺高坝后，海水倒灌入河口，造成地中海沿岸沙丁鱼大量减产。如在长江下游大量调水，是否也会出现类似现象，应引起重视。另外，南水北调的东线方案，要经过洪泽湖、骆马湖、南四湖等，由于水位增高半米到一米，预计芦苇、莲藕等多数不能生存，仅洪泽湖就将损失四十万亩。各种水草的减少，直接影响鲤、鲫、鳊鱼等产量。
五、利用北方水资源的方案应予特别重视
这次学术会议中，有的专家还提出了充分利用北方水资源、建立北方地下水库而不用调水的方案。黄万里教授提出，现有海滦河流域加黄河分流的水资源共有四百五十亿立米，相当于南水北调过黄河的水量一百五十亿立米的三倍，但目前对这些北方现有水资源还没充分利用，绝大多数都流入大海。如能建立地下水库，不仅可以省去兴建地面水库的工程和桥梁费用，还有减少地表水蒸发，没有水灾、不怕地震等优点。地下水库的成本仅相当于地面水库投资的十分之一，是七十年代水利事业的新方向，我国应予重视并着手研究。
黄委会顾问方宗岱工程师提出，黄河难以治理的主要原因是泥沙淤积，引起河床上升，最后决口改道，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采用高浓度调沙放淤的方案，既可根治黄河，又可把黄河的二百亿立米水用来灌溉，也可省去南水北调过黄河工程的大量费用，此方案如可行，一举多得。
上述两个方案，都具有战略意义，很值得创造条件，做进一步调查研究工作。
六、要接受过去修建水利工程的教训
这次会上不少专家提出，南水北调工程事关重大，要吸取历史经验教训。比如有的专家提出，三门峡工程是一个失败的方案。当时没有综合考虑经济效益问题，致使改建工程至今还未完成，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尽管原工程方案是错误的，但当初仍有十二个比较方案。根治淮河时，有四十二个比较方案。七次量衣一次剪裁。南水北调涉及三亿人口、四亿五千万亩耕地，影响子孙万代，却没有认真审慎的多种比较方案，就要急于上马，岂不太轻率了吗？
我们认为，科学家提建议，是对人民高度负责的表现，应当贯彻百家争鸣的方针，认真研究这些建议。对于象南水北调这样一个涉及整个国计民生的宏伟工程，在目前还没有充分的科学理论根据和综合平衡统一规划而且意见纷纭的情况下，轻易确定调水路线方案并急于施工，甚至提出“边施工，边设计”，是极不妥当的。
我们建议：召集各有关人员，充分开展学术争鸣，在吸取、比较各种不同意见的基础上，再决定这项重大工程是上还是不上，以及如何上的方案。如果决定上这个工程，就要认真地开展一系列科学实验活动，万万不能在缺乏科学依据的情况下仓促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