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沭阳县湖东区两度访问记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苏北沭阳县湖东区两度访问记
叶笃义
今年一月中旬我奉命到苏北视察灾情，我们一组共十个人。一月二十一日由扬州出发，二十三日抵达淮阴专署驻地沭阳县城。苏北全区的灾情以沭阳县为最重，沭阳县又以湖东区为最严重。为了实现由北京出发时董主任给我们的指示：“你们要亲身体验灾情”。我们在县署里只停留了两天听取汇报，二十五日晨即由淮阴区刘锡九副专员，沭阳县李立沼副县长陪同前往湖东区视察。
我们选择了湖东区丁庄乡去视察，因为丁庄乡可以代表一般重灾村的典型，西圩乡的灾情比丁庄乡更严重、更突出，但刘副专员说：“那里的特殊情形不能代表一般灾情，假如认为沭阳所有重灾村都是那样，那就扩大了灾情的认识了。”
我们一行十五人抵达丁庄乡后，“毛主席派人来了！”这个消息很快的传遍了前、中、后三个村子。当晚干部、群众数十人集会漫谈，大家从历年遭受水灾蒋灾的痛苦说起，一直谈到毛主席给予人民的关心，如何加紧生产度荒以报答毛主席的盛意。丁庄乡在敌我斗争中，曾遭五次“扫荡”，七次抢劫，其中损失最重的一次是一九四七年五月麦正登场时，被抢去麦子四百二十石、耕牛五十七头，肥猪六只、门板二百余付、白洋百余元，男女群众遭杀害的六人、群众遭受蒋匪严重残害而逃往他乡，当年土地抛荒达二万三千多亩。
次晨我们分成三组深入该乡前、中、后三村重灾户，进行调查及慰问。董主任指示我们体验灾情。没有亲身体验，对灾民生活确是难以想像的。所见到的灾民不仅面黄饥瘦，有的脸比泥土还黝黑、瘦得皮包骨头，有的是面孔浮肿苍白，没有丝毫血色。除少数得到政府救济的棉衣，大多数都是衣不遮身、破烂不堪。灾民除住残破草房外，家徒四壁，草席一张就地而寝。我们亲眼看到这些片断的灾民生活，作为人民勤务员的我们的生活与之对照一下不禁无限惭愧。
我走到重灾户孙汝田家屋门口，五十多岁的孙老爹和孙老奶奶以为是毛主席来了，连忙迎到门口伏在地上磕头说：“毛主席你是大救星呀！”我告诉他说：我是毛主席派来看他们的，孙老奶奶说：“毛主席这样关心我们，永也忘不掉他。”我从他家出来随后又走到一家重灾户去。这家里大人都出去挖野菜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他一见我进到他家，马上放声大哭说：“我们家里没有粮。”我当时弄得莫名其妙，经过解释之后，这个小孩说：他看见我穿着一身制服进到他家，他以为国民党军队又来了。三年前他家曾遭过蒋匪的抢劫，抢走了粮食，还打伤了人，所以他一见我就吓的哭说没有粮食。我在这里不但体验了灾情；体验了老百姓对毛主席的爱戴；并且也体验了蒋介石的罪恶。
我们曾顾虑：在这样严重灾区，可能发生社会秩序混乱与不安现象。但我们调查清楚后，这里并没有发生一件盗匪抢劫事件，这真是一个历史奇迹。证明人民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有了高度的政治觉悟，灾胞都知道灾荒是暂时的，前途是无限光明远大的。
这个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靠着附近有一个司家荡，大家每天都到荡里挖芙子吃度命。第二天我们视察组全体同志赤着脚走了二三里地下荡去访问他们。许多灾民从污泥中跑来，惊奇的望着我们，他们互相说：这真是巡按出朝，刘墉私访。只有毛主席派来的人能够这样，小蛮子（指蒋匪）的县长连县城都不出来一步，别说叫他们来光着脚下荡啦！
我们在这乡里工作结束的那天，全乡的灾胞决定写一封信给毛主席，报告生产救灾的信心，和感谢毛主席对他们的关怀。我们临走的时候，把这封信带回来了，信的内容是这样的：毛主席：
我们这里连住（续）被水淹五年，去年顶厉害。就打四月里滴滴拉拉下到八月，地里水深一人打不到底，还朝屋里漫。麦口一亩地才收三四十斤粮，秋季就算一粒未收。因为水不是一年，还有过去蒋匪军“扫荡”、抢粮食，“还乡团”敲竹杠，老百姓被闹得枯竭透了。现在我们这里十家就十家吃芙秧根（草根）和野菜，阴雨天就要挨饿。共产党和我们的政府已替我们想出办法来了，借粮食给我们开油坊、拐粉、纺纱等等生产。我们又天天下湖挖芙挑野菜拌粮吃，?鱼、织席也能挣钱，春天有劲的人又去扒河挣粮食，年成虽荒，下苦作活就不焦。毛主席：
你领导我们分到了土地、屋子、耕牛，我们更相信你一定能领导我们度过灾荒。我们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关心！你派十几个人千乡百里的来看我们，这两天我们心里就觉得和你在一块一样。最后祝你身体健康！
苏北沭阳县湖东区丁庄乡前中后三村全体农民
一月廿七日
我们带着这封信、离开了丁庄乡，他们送我们走，依依不舍。我们向他们表示，保证把他们的灾情和对毛主席的感谢，回到北京报告毛主席、报告中央。
中央人民政府对苏北的灾情太关心了，刚刚派出去一个视察组回来一个月以后，又再度派出去一个视察组到苏北。第一个视察组是到那里体验灾情，第二个视察组再度到那里看了苏北灾胞，究竟能不能度过春荒，领导上有什么特殊困难，需要帮助解决。
时间隔了两个多月，我第二次又来到沭阳。“灾荒怕尾不怕头”，两个多月以前湖东区的灾情是那样严重，我的确抱着一个很沉重的心离开那里的，究竟他们能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春荒？老实说我当时没有丝毫信心。我这次又来到沭阳，是不是再去湖东区呢？我一方面想去，想去看看他们，我对他们实在发生感情了。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怕去，怕看他们的灾情比上次更恶化下去，怕知道他们度不过去春荒，尤其是怕听说我上次拍下照片来的几个小孩子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我考虑了好几天，最后理智克服了感情，我决定第二次再到湖东区。
这次是由沭阳县政府秘书黄海洋同我两个人去的。当我们走进湖东区境内，我不禁回想起上次我来到这里，四野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使我们寂寞得好像在沙漠中一样，路上行人寥寥，偶尔遇到两三个人，脸上也是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笑容，走在路上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这次情形不同了，我们还没走到丁庄乡，老远就听见小孩子用芦苇做成喇叭吹的声音。等我走进乡里，看见小孩子吹吹打打三五成群跑来跑去。我的沉重心情顿然开放了，丁庄乡经过两三个月以后，情形并没有恶化，反而变好了。
我一走进乡里，大家轰的一下马上把我包围起来，如同遇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毛主席又派人来看我们了”，“要是没有共产党，我们这村里十个人就得死八个”、“政府拿那么多粮食扒河，又拿那么多粮食来救济我们，我们永远也忘不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他们的脸色一般的都转过来了，兴致也比上次提高了。我又把上次拍下照片的几个小孩子一一访问了一遍，他们不但都还健在，并且都比从前更好的生活着。上次看见我哭的那个小孩，现在看见我笑了。大家围着我说：“你回去对毛主席报告，请他放心，我们可以度过春荒了。”一点不错，丁庄乡确是可以胜利度过春荒。
丁庄乡的灾情是代表一般重灾村的，但是还有一个西圩乡，灾情比丁庄乡还更严重。上次来到湖东区，刘副专员不主张我去西圩，因为假如把那里的情形认为一般化，实际上就扩大了灾情的认识。我这次看到了丁庄乡的情况以后，决定再到西圩乡去，看看这个出名的超级重灾乡究竟情形怎么样。
我到西圩乡的那一天，正当那里开村民大会，讨论春种问题。会开过后，村干介绍我向他们讲几句话。我把我两次在丁庄乡看见的情形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当我说到丁庄乡老乡对我说的“要没有共产党，我们这里十个人就得死八个”的时候，群众马上反映说：“丁庄乡要是十个死八个，我们就得十个死十个。”他们要求我回来向毛主席报告，他们可以度过春荒，他们感谢毛主席，他们努力春种加紧生产来报答毛主席对他们的好处。
我第二天把西圩乡的重灾户逐一访问了一番。我从前没有到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灾情从前严重到什么地步，不过据说这里的灾情比丁庄乡还更重，灾情那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次我亲身体验了一下，这里的灾情重是没有问题的，有一个村百分之九十六的灾民赖救济粮维持生活。这个乡的灾情是严重的，但是政府用了绝大的力量救济这个乡，胜利度过春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到了西圩乡以后，我的心完全放下了。苏北的一等重灾县——沭阳，一等重灾区——湖东，超级重灾乡——西圩，可以胜利度过春荒，整个苏北的春荒应当可以肯定地说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我正要离开西圩的时候，突然村里派来了几个人，带来一封信，托我转交毛主席，信的内容如下：毛主席：
祝你身体健康，建设新中国，我们西圩村群众，被蒋匪蹂躏，又招（遭）水患，五年九场大水。全村五百六十四人，幸亏毛主席救命，不然就饿死了。自从去年寒天至现在吃的粮食无有数目，我们敬谢毛主席是我们大恩人，向后就过太平幸福日子了，我们全体加紧生产支援前方，希望提早打下台湾消灭蒋匪残余为祷！此致敬礼
西圩村全体村民鞠躬
两三个月以前，丁庄乡托我带给毛主席的信里面说：“我们更相信你一定能领导我们度过灾荒”。他们说对了，毛主席领导沭阳县湖东区，领导整个苏北，领导全国的灾区现在可以保证胜利度过春荒。
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