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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记下乡知青先进代表赵军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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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79-12-29
第3版()
专栏:

追求
——记下乡知青先进代表赵军翔
本报记者 田流
(续昨)
记得刚到一队当队长的时候,正是初春天气。这里的春天,夜里很冷白天暖,夜里冻冰白天化。一化冰,地里就象一锅粥,别说车马,连人也进不去。可是粪肥还有一大半没送进田里,怎么办?夜里送。困难么?困难得很,寒风刺骨,黑灯瞎火,人困马乏。可秋天,当那金色的稻谷堆满场,人人欢庆从来没见过的丰收的时候,小军翔想起那夜战情景时,没有想起一点点困难,而是人欢马叫你追我赶的壮丽的动人心弦的劳动诗篇。
记得那是一九六八年中秋节之夜,军翔和一同插队的青年伙伴们吃过庆丰收的月饼以后,躺在月光辉照的炕上,谈起各自的理想来了。谈来谈去,不知怎么一来,又谈起对象问题来啦——有什么奇怪呢,都是二十四、五的人啦,再说谁不想在通往理想的征途上,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一块追求着共同理想的伴侣呢。人人都说自己希望有个什么样的爱人,赵军翔也说了三个条件:“一,和我一样安心在农村干一辈子;二,是本地农村妇女;第三,自然不如插队知识青年文化高,低些没关系。”聪明的青年人,耳朵——对爱情的语言听得最清,眼睛——对爱情的举动看得最切,嘴巴——对爱情的消息传得最快。听赵军翔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三个条件看起来象原则,实际上是有所指,对不?”原来,小伙子们早就看出军翔和春芝姑娘的事了。第二天,军翔的三个条件就传到春芝耳朵里去了。春兰姑娘姓于,和军翔同年同岁,是大队的妇女会主任。这个全村人人夸的好姑娘,早就偷偷地爱上军翔这个聪明能干、吃得苦耐得劳、思想进步的小伙子了。军翔呢,更不用说,对春芝的为人、工作更是敬佩钟情,两年前就曾向姑娘倾叙过自己的思慕之情,春芝当时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姑娘有姑娘的盘算:一,怕他在农村长不了;二,怕他嫌自己文化低——人家是高中毕业生,不,这四年又是吉林大学函授学院农学系毕业生啦,自己呢,才小学毕业。所以,她把那火样的爱情一直强压在心里。可是,爱情啊,你多么奇怪而倔强,越是压它越是强烈,正在无限苦恼无法解脱的时候,赵军翔的三个条件象春风,一下子把姑娘的愁苦吹散了。不久,两个人就欢欢快快地“私订终身”了。这期间,有多少耐人寻味的详情细节,有多少令人终生不忘的甜情蜜意,谁主动,咋说的,到现在人们也闹不清——局外人谁能闹清这种神秘事的底里呢。
长白山的秋霜是很厉害的,它可以使茁壮成长的庄稼颗粒不收——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脾性,人们可以控制它,防止它,使它夭折在襁褓之中。人间的政治秋霜就不同了,当它突然袭来的时候,会严重损毁某些人的“良”心,也会使一些人手足无措——其实,它也象自然界的秋霜一样,同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秋霜虽然能损害娇嫩的庄稼,却无奈于挺拔的青松,政治的秋霜也只能摧残弱者,却反而使真正的人更坚强。
一九六九年,长白山地区秋霜来得早。入冬,人间的政治霜雪更是愈刮愈烈。十一月曹家大队来了工作组,赵军翔被揪斗了。罪名和当时被揪斗的人一模一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修正主义的苗子”、“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现行反革命、特务”,等等。在这突然袭击下,赵军翔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对着那个权力很大的工作组大声说:“我不是你们说的一切!”啪地一声推开门,冲出了斗争会场——这一来又给他加上了一顶新帽子,“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被赶出了知识青年集体宿舍,关进了牛棚。十冬腊月,零下三十度,连条被子都不许带,便被关进了牛棚。
刚被关进牛棚的赵军翔,简直象刚从长白山捕获的东北虎,暴跳如雷。明明工作组不在面前,只是他一个人关在牛棚里,他却大呼大喊地象同那些人辩论:
“你说,一个三十几户的小小的生产队长,怎么能称得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为啥是修正主义苗子?”
“啥叫地主,一个当教员的父亲连儿女也上不起学是地主?我生在一个当了四十年教员家中,下乡后才见过土地的二十几岁的青年,怎么变成了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
“热爱党,热爱劳动,热爱农村的全省知识青年先进标兵,哪点是反革命是特务?说呀,你们说呀!”
他想不通,一万个想不通,但是他被关进了牛棚。他愤怒,他焦躁,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但是他疲惫了,虚弱了,终于倒在一个破麻袋片上。他用力张开干涩的双眼,屋子空荡荡的,有话向谁说?他开始不安起来:社员们在干什么?他们怎样看我?小于呢?
古人说“度日如年”,现在小赵是连一分一秒钟都觉得是太长太长了啊!
牛棚的门终于打开了,工作组的人站在门口大声对他说:“去,给社员送粮去!”往常,队里分了粮,都是社员各自往家背,现在却是“斗争对象”给社员送了——好嘛,最少能见见社员。那天,小赵背粮给贫农老社员李先禄送去,刚进门李先禄就把门紧紧关上了,一把拉住小赵的手,哭起来,“孩子,要挺住啊,是非自有公断,他们长不了,千万要放宽心啊!”冰块融化了,疑虑消散了,压在心头的石头搬掉了,热泪涌上了军翔的双眼,“大叔,我一定挺住……”便匆匆地离开李先禄家——不敢停得太久啊!刚进牛棚,三个人影便在夜色苍茫中挤了进来,还没等他看清是谁,一个人便塞给他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小声说:“队长,我们杀年猪了,千万得吃饭呀,身子要紧……”话没说完,三个人就又急匆匆地消失在夜影中了。赵军翔正捧着那一大块肉发怔,一个小小的人影又出现在只有尺把大的小窗户上,“军翔哥,军翔哥!”啊,是小于的弟弟,他怎么来了,还没等军翔问他,小于的弟弟又悄声说:“军翔哥,姐姐叫我告诉你,别惦记她,她什么都和以前一样,要你多保重。”啊,多么勇敢深情的姑娘啊,军翔正要说几句话,小于弟弟——多不懂事的弟弟呀,就象影子一样的消失了。
在这一切面前,赵军翔惭愧了。他责问自己:“这几年,你劳动是积极的,工作是努力的,但你这积极、努力,是为什么?看看老尚叔、老赵叔,看看贫下中农,人家祖一辈父一辈用自己的汗水浇灌着一棵棵庄稼,用生命耕种着一寸寸土地,他们想的什么,要求过什么?”他想起了老支书刘万太——这位二十年来为曹家大队日夜操劳的老支书啊,也被揪斗,也靠边站了,他现在在哪里?一想到老支书,就想起了老支书常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孩子,农村需要象你这样有文化的青年人啊!”当时,每听到这句话,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兴,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却羞愧难当了。“不不,”军翔又大声喊起来:“是我需要你,老支书。是我需要老赵叔,需要全体贫下中农!”
从这以后,赵军翔饭吃得下了,觉睡得香了,浑身充满了力量。但是,乌云还在笼罩着天空,恶浪还在脚下翻滚,灾难深重的祖国,仍遭受着新的浩劫。怎么办?热爱鲁迅的赵军翔暗暗地向老支书、向老赵叔、向曹家大队全体贫下中农、向小于宣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百尺杆头
乌云不能长久遮住太阳,谎言终要被事实击穿。逼供批斗、内查外调,找不出赵军翔一点“罪证”,没办法,两个月后只好宣布“解放”。
从牛棚里出来,军翔径直去找春芝。勇敢深情的姑娘,第二天就和军翔双双去看望住在吉林市的未来的公婆,第三天两个人就作结婚的准备了。
“解放”是“解放”了,但却被撤销了生产队长的职务,叫他去和一个有病的老社员、一个“富农”子弟经营大队的种子田,并警告他:好好劳动,继续交待问题。
“下乡插队不是为了当干部,你能撤销我队长职务,撤销不了我为人民服务的权利”。经过秋霜袭击的赵军翔,象南山上的青松,腰杆挺得更直了,横眉冷对地向工作组说:“至于继续交待,你们就别等啦,我没有任何你们说的那种罪行,我将用我自己的言行,书写我今后的历史。”说完头一扭,昂首挺胸向种子田走去。
说实话,赵军翔对叫他到种子田劳动,心里还非常高兴。刚下乡插队时节,繁重的农业生产劳动,对他还是个严重困难的时候,他忍受着极度的疲劳和浑身的疼痛,坚持读函授大学,并以各科全优的成绩,领到了毕业证书。现在,是这个吉林大学函授学院农学系优秀毕业生把自己的学识全部付诸实践的时候了。赵军翔自到种子田那天起,从早到晚,从春到秋,搞他的科学试验,从土壤改良到品种选择,从耕耘播种到植物保护……凡是他学过的农学知识,都作了试验。在那些既空虚又丰满,有苦恼更快乐的日子里,小赵没早没晚蹲在试验田里,累得新婚的妻子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地在家里等、门口盼……。到秋天,小赵的试验田亩产稻谷一千一百多斤,比当地的高产田还要多产近一倍。
嘲弄历史必然遭到历史的嘲弄,对抗人民也必被人民所唾弃。一年来生产的直线下降,生活的日益穷苦,曹家大队的社员们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们不顾工作组的反对,恢复了小赵一队队长的职务,党员们又选举老支书刘万太当了支部书记。曹家大队又复活了。一九七三年八月二十五日,赵军翔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两个月后又被选为大队支部副书记——也就在那天,老支书对小赵说,“军翔,你在一队几年啦,一队翻了身变了样。可咱三队,你知道是个老大难,因为闹派性,几年不开支了。重担底下出硬汉,你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吧,去帮帮三队……”军翔没等老支书说完,就欣然答应说:“好,明天我就把家搬到三队去。”老支书没想到军翔答应得这样干脆,又说:“一队口粮五百二,劳动日值一元多,三队吃返销粮,几年没分红了,你得和小于商量商量啊!”军翔笑起来,“她么,不用商量,一定比我还愿意”。
小赵以大队支部副书记的身份,到三队蹲点去了。这次军翔到三队,跟几年前去一队时,完全不同了。他现在有劳动惯了的再也不觉累的身体,有了丰富的作队长的经验,还有了从实践中、从函授大学中学来的生产知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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