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同志永在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富春同志永在
薄一波
今天是李富春同志逝世五周年忌日。对这位把毕生精力贡献给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老革命家，我们党的政治、军事、经济各条战线的卓越领导者和组织者，而且曾经长期与我同忧患、共奋斗的老战友，我愿用这篇短文，来表示深切的怀念。
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从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算起，到一九四九年胜利完成，经历了整整三十个年头。随后进行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到现在也已经三十年了。这是一条不断胜利的道路，也是一条漫长的曲折的道路。每一个始终坚持战斗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在这条道路上历尽艰辛，经受考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国图强，为民造福，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在许多这样的老一辈革命家中，富春同志是用自己五十多年的辛勤劳动对国家和人民作出巨大贡献的一个。
早在一九一九年，富春同志赴法勤工俭学，不久就参加了当时旅法青年的进步组织和革命活动。一九二一年，他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邓小平同志一起主编旅欧团支部机关刊物《赤光》。一九二二年，旅欧团支部改组为中共旅欧总支部，富春同志转为中共党员，同周恩来同志一道参加党总支的领导工作。在青年时期，富春同志就表现出他坚强不屈的革命意志和实干苦干的优良作风。他对党无限忠诚和对同志真心关怀的态度，当时就为党组织和所有同志所赞许。而这种高尚品德，一直保持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富春同志于一九二五年回国，在第一、二次革命战争时期，在抗日战争和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他都在党务和军队政治工作方面担负领导工作。在北伐战争期间，他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党代表、政治部主任和中共江西省委代理书记。一九二七年国民党叛变革命后，他在白区坚持地下工作，历任中共江苏省委代理书记、广东省委代理书记、上海市法南区区委书记。一九三一年，富春同志到中央苏区，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随后，转到军队工作。在红军战略转移开始时，他担任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和红三军团政委，后来代理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直接参加红军长征具体的领导和组织工作。在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上，富春同志有力地批判了王明的“左”倾错误路线，坚决地维护了毛泽东同志的正确路线和正确领导。党中央到达陕北后，富春同志先后担任陕甘宁省委书记、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央秘书长、中央财政经济部部长、中央办公厅主任等重要领导职务。解放战争开始，他率领大批干部奔赴东北，先后任中共中央西满分局书记、东北局副书记、东北军区副政委。在长达二十五年的革命战争年代，富春同志在重要关头，总是拥护和执行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并且同各种形式的机会主义路线坚决进行斗争。这样一位长期坚持正确路线的革命家，理所当然受到了全党同志的尊敬。
富春同志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就从事过党的经济领导工作，在著名的延安大生产运动中曾一再显示他的领导才干，做出了成绩。一九四四年他在党中央直属单位大生产会议上所作的总结报告，受到毛泽东同志和广大干部的高度赞扬。建国以后，富春同志转到财经战线的领导岗位上，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特别是在党的八届一中全会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以后，他协助恩来同志、陈云同志和小平同志，并与先念同志和其他同志一起，主持计划工作和财经工作，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富春同志是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奠基人之一。
我国生产资料所有制方面的社会主义改造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国包括国民经济各个部门的社会主义建设，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但是，如同革命战争经历过曲折的道路一样，我国经济建设同样走过不少弯路。由于缺乏经验，我们在实际工作中犯了不少错误，某些严重的错误曾使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富春同志对于自己应负的一份责任，总是主动承担，深入检查，决不上推下卸。他真心诚意接受中央和广大干部的批评以至指责，从不做不必要的解释。对于大跃进时期经济计划工作中的失误，他在八届十中全会上严肃地做了自我批评。总的说来，在整个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富春同志保持和发扬了对党无限忠诚和实干苦干的作风。他毫无保留地执行党中央的一切决议，并在某些关键时刻向中央和毛泽东同志提出改正错误、克服困难的建议。为了掌握情况，正确决定工作方针，他多次主持并亲自参加调查研究工作。他同周恩来同志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一样，经常夜以继日地辛勤工作，任劳任怨，公而忘私。
每当我们怀念富春同志的时候，上面所说的他的种种高尚品德，就重又鲜明地呈现在面前。同时，也自然地使大家回忆起我们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复杂经历和正反经验，并从中总结教训，汲取力量。
现在还经常为人们赞许的我国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在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直接领导下，主要是由陈云同志和富春同志主持编制和组织执行的。这个计划所以取得成功，是因为它基本上以社会主义经济的客观规律为依据，比较正确地处理了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的关系，工业和农业、重工业和轻工业、国防工业和民用工业、生产和流通、建设和生活（它的集中表现是国民收入中积累和消费的分配）的关系，以及沿海和内地、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的关系。在方法上，强调搞好综合平衡。就整体来说，主要是财政收支、银行信贷、物资供应三个方面的平衡。我们的经验反复证明，只有建立在综合平衡基础上的计划，才是既积极又可靠的计划，才能充分调动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与此相反，破坏平衡，胡乱折腾，只能使国家遭受损失。
在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过程中，富春同志发扬他固有的实干苦干的作风，身体力行，组织各方面的力量保证计划的顺利实现。那时，我们的建设是以一百五十六个大中型项目为骨干的。富春同志逐个项目摸清情况，从审查计划任务书到选择厂址，编制设计，组织施工，他都亲自过问，直接掌握第一手材料，广泛听取和尊重专家的意见，努力做出符合实际情况的决定。一九五三年冬，他率领有关部长和助手、专家，到西安、兰州、洛阳等地选择厂址，白天奔走于荒原旷野，实地勘察，晚上主持讨论，比较各种方案，亲自审定设计任务书。一九六四年秋，他已是六十四岁的高龄，仍然不辞劳苦，率领我和一批干部到大三线和某些省区的小三线观察地形和选择厂址。著名的攀枝花钢铁公司的厂址，就是那次实地勘察后研究确定的。富春同志这种对社会主义事业和人民利益极端负责的精神，是我们所有经济工作干部的榜样。实现四个现代化，要比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建设复杂百倍，艰巨百倍。只有每个从事建设的干部，首先是领导干部，以身作则，对每一项工作采取极端负责的态度，才有可能减少困难，克服障碍，胜利前进。
富春同志在领导和组织经济工作中，曾经多次提出原则性的重要意见，得到中央采纳后，成为全党全民奋斗的口号。例如，各项建设事业要做到多、快、好、省，就是一九五六年春中央财经各部向毛泽东同志汇报工作时，由恩来同志和富春同志提出的。这个口号，后来发展成为党的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今天仍然是我们必须遵循的准则。一九六一年春党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也是富春同志和恩来同志商量后向中央建议，经中央批准后向全党发布的。八字方针对动员全党全民同心协力战胜当时遇到的严重困难，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这是人们现在还能记忆、将来也不会忘掉的。六十年代初期调整国民经济的成功经验，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借鉴。
富春同志长期领导计划工作，很注意综合平衡。他多次说过，没有综合平衡，就没有按比例，也就没有计划。他在党的八大会议的发言中指出：“国民经济的各个方面，是一个有机结合着的整体，是相互影响和相互制约的，任何一方面的过分突出或过分落后，都会引起比例关系的失调，妨碍国民经济的发展。”他既批评了忽视和削弱重点的均衡主义思想，也批评了只顾重点不顾其它的孤立主义思想。他还主张计划必须保留一定的后备，并且考虑到上下年度的衔接。这些意见，今天看来仍然不失其现实意义。
关于计划指标留有余地的思想，在富春同志协助恩来同志编制的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草案中体现得很充分。毛泽东同志在一九六○年夏写的《十年总结》里特别提到这件事：一九五六年周恩来同志的第二个五年计划，大部分指标，如钢等，给我们留了三年的余地，多么好啊！我们大家今天回过头来看，我们的经济建设经过几度曲折，计划指标留有余地这个经验，意义确实是十分重大。指标留有一定的余地，经过广大群众的奋发努力超额完成，大家心情舒畅，斗志倍增。同时，即使在实施过程中发生预料不到的困难，也便于回旋，掌握主动。相反，如果计划绷得太紧，生产搞“高指标”，基本建设战线拉得很长，财力、物力、技术力量都留有很大的“缺口”，势必破坏比例关系，招致大起大落的严重后果，反而挫伤群众的积极性，而且使我们的工作处于被动，调整过来很不容易。曾经付出过很大代价而取得的经济计划工作的经验，我们大家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
当我以敬佩和痛惜的心情来怀念富春同志的时候，还必须提到，在老一辈革命家中间，富春同志是以忠厚长者著称的。不用说比他年岁较小的同志，即使与他年岁差不多甚至年岁稍长的同志，也往往用“大哥”二字称呼他，同时称呼蔡畅同志为“大姐”。这个亲切的称呼，是我们党内领导同志之间团结友爱的象征。许多同志这样习惯地称呼他，是有多种原因的。从大节来说，是因为富春同志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对中央正确领导坚决服从，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人民利益真心维护。同时，他对于与他共事的同志和在他领导下工作的干部，都是关怀备至，亲如兄长。他乐于听取他们的意见，热心帮助他们解决各种困难。特别是，如果在工作中出了差错，他总是首先承担责任，从不推托搪塞，更不诿过于人。有时候他受到并非公正的批评，但为了党的利益，他不惜委曲求全，甚至代人受过。
大家知道，从一九六七年春开始，林彪、“四人帮”一伙，以反对所谓“二月逆流”为借口，多次对叶帅、富春、先念、陈毅、荣臻、向前、震林同志等老一辈革命家，进行残酷的围攻，企图一网打尽。这帮反革命除了给他们共同戴上三顶众所周知的吓死人的大帽子以外，还诬蔑当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富春同志为
“黑俱乐部主任”，扣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妄想乘机置之于死地。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富春同志横眉冷对，坚贞不屈。为了顾全大局，保护许多横遭迫害的老一辈革命家，他忍受侮辱，独自承担。许多身临其境的老同志，每当回想这一往事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对富春同志满怀敬意。
富春同志的为人，恩来同志是深知的。五年前的今天，恩来同志已重病在身，但他不顾蔡大姐和许多老同志以及医护人员的多次劝阻，仍然亲自主持了富春同志的追悼会。蔡畅同志用感激和关怀的口吻问恩来同志：你怎么还是来了？恩来同志回答：我怎么能不来呢，病得再厉害，也要来的。我们是五十年的战友了！是啊，恩来同志说出了大家心里的话。为了世界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为了国家的富强和人民的幸福，在一起共同战斗五十年，生死与共，甘苦备尝，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同志情谊，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无上崇高的感情。这种感情，只有在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间才能存在。非常遗憾的是，富春同志的追悼会我没有能够参加，因为那时我还被“四人帮”一伙所监禁，没有行动自由。当我看到《人民日报》刊登的消息时，才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这位老战友了，悲愤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富春同志是一个高尚的人。他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在五十多年的奋斗中，卓著功勋，而又始终保持着普通共产党员的本色。如果富春同志健在，他一定会在粉碎“四人帮”的斗争中，随后在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建设中，继续以全部的精力和智慧，领导和组织千百万群众进行战斗。但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我们活着的人，应当学习富春同志的精神，加倍努力工作，用优异的成绩，告慰富春同志和所有革命先烈。
一个人的躯体不能永在，但某些高尚的品德却可以留传万世。斯人虽云逝，高风劲节存。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而献身的许许多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们每个人的高尚品德集中在一起，就是中国工人阶级和中华民族最宝贵的财富。我们应当珍惜、承继和运用这笔财富，来激励干部，教育青年一代，为四个现代化服务。
愿富春同志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