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想着人民的利益——读中篇小说《永远是春天》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新花赞

始终想着人民的利益
——读中篇小说《永远是春天》
刘锡诚
谌容同志的中篇小说《永远是春天》（《收获》一九七九年第三期），我几乎是一口气把它读完的。读着小说，深深地为作品中人物的命运所吸引。文化大革命中许许多多是非颠倒的往事，纷乱的社会生活画面，形形色色活动于历史舞台上的人物，又都在脑海里翻腾起来。随着故事情节的波澜起伏，感情的奔流似乎也同主人公的遭遇交融在一起了。
如果我们评价一部文学作品不是根据作者写了什么，而是根据他怎样写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则的话，那么我们认为《永远是春天》的成就，在于它较好地描绘了李梦雨、韩腊梅、夏一雪这样一些老革命三十年来随着风云变幻的政治形势而形成的人生的悲欢离合，以独到的方式刻画了他们的迥异的性格，特别是成功地塑造了韩腊梅这样一个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三十年如一日地同人民保持着血肉关系的共产党人的形象。
韩腊梅是一个别有风采的人物。她一生的命运，就象一条穿山越岭的羊肠小道，峰回路转，崎岖不平，充满着数不清的欢乐与悲苦、兴奋与失望……。就个人遭际而言，她是那样的不幸：她当姑娘时，生活中充满了凄楚与辛酸，后来在同日本侵略者打仗时，失散了生死与共、恩爱同心的丈夫李梦雨。全国解放后，她以为已经牺牲了的李梦雨却步步升迁，成了高级干部，并且和南下时参加革命的大学生师丽华结了婚，有了子女。而她一方面一往情深地怀念着他，另一方面又不去认他，宁愿把自己的青春、精力默默地贡献给党和人民的事业。文化大革命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辱骂为李梦雨的臭老婆，备受人间种种残酷的凌辱与折磨，可是她却一天也没有得到来自李梦雨家庭的享受与温暖。她把自己的命运与泉县的水库的兴建紧紧地拴在一起，最后牺牲在风狂雨骤的工地上。
小说作者虽然采用的是叙述故事的方式，这给描绘人物带来了某些局限性，但她努力用对比和层层递进的笔法，去发掘主人公的灵魂的美和内心世界的复杂性。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洞幽烛微而披肝沥胆的感情的剖露，把腊梅这个人物的心灵与个性，刻画得跃然纸上，给读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从财主的虎口里逃出来成为武工队的一名战士时，她的“机智和勇敢”，她的朴素的、有点野性的内在美与革命坚定性，她在清清的泉水旁对未来社会主义建设的美好憧憬，她舍身掩护乡亲们的自我牺牲精神，就赢得了我们的尊敬。进城以后，环境变了，地位变了，可是腊梅革命者的本色却始终没有变。作品通过一系列动人的情节，透视出腊梅作为一个真正的革命党人的灵魂和情操的美。尤其是她同师丽华、同李梦雨在对待家庭、事业等方面的不同态度，更显示出她性格的独特性。作者成功地写出了她永远同人民群众在一起，想着人民、记着人民的疾苦，从不忘记过去的革命精神。她身上有一种“可贵的素质”，为了人民的事业，“她付出了所有的一切”。腊梅的一生，对我们这个社会是一个很好的剖析。作品提出了能够触动读者心弦的许多尚未有答案的问题，让人去思考。
作者在塑造韩腊梅这个英雄人物的形象时，没有超出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去渲染和虚构，而是从生活中许多为人民事业鞠躬尽瘁的老干部身上看到了大量积极的因素，并在这些因素的基础上进行了艺术的概括。因此，我们在作品中看到的腊梅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艺术形象，而不是没有生活根据的纸人或超人。全篇情节都是通过李梦雨的自我剖白和自我谴责而得以展开的（有些地方不免拖沓了些，不够精练），韩腊梅正是在这种感情丰富的剖白中突现出来，并且随着旧矛盾的不断解决，新矛盾的不断出现，而不断得到深化。腊梅在战争环境中被误传牺牲于鬼子扫荡之中，促使解放后李梦雨与师丽华结合，这属于生活的偶然。然而后来，作者写腊梅听到李梦雨的消息，本想带着山妮去见他，却又改变了主意，一下子拖延了九年才得相见，则写出了生活的必然。过去那一次失去了他，是客观上的因素造成的；而这次疏远他，则完全是她自愿的。尽管这样的领导干部在生活中是常常见到的，可是腊梅对此却感到格格不入，她所喜欢的、所熟悉的，还是武工队教导员的老李。这样描写是符合腊梅的性格逻辑的，因为她的性格的核心是与人民心心相印，一刻也不脱离人民。反之，如果在这种情景下，韩腊梅上前与李梦雨重叙旧情，反倒是不可信的。
腊梅这一艺术形象的现实主义力量，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通过这个形象歌颂了我们党的革命老干部。多年来，他们坚持与人民休戚与共，始终保持着革命青春，甘当人民的公仆。过去，他们在党的领导下为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出力流汗，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们又同林彪、“四人帮”一伙进行了长期的、顽强不屈的斗争。他们是社会主义中国赖以存在与发展的脊梁，韩腊梅就是这一类人物中的一员。她忍受着精神上的无限惆怅与痛苦，但仍然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永远想着人民的利益。同某些小说中描写的仅仅在家里或病院里忧国忧民进行沉默的反抗的那类典型人物比较起来，韩腊梅也许更能体现出我们这个时代的时代精神。第二、通过韩腊梅这一形象的塑造，以惋惜的笔调批评了李梦雨、夏一雪等人。韩腊梅这一形象的出现，对于匡正时弊，用一种新的理想、新的情操武装和激励读者，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信心，将会产生强有力的影响。在这方面，我们的文学应当塑造出这种英雄人物来，帮助人民推动社会前进。
中篇小说创作从一九七九年上半年起，出现了崛起之势。它们之所以引起读者的关注，是因为它们反映了人民群众在文化大革命中的命运与遭遇。《永远是春天》所写的人物很多，上至省委副书记（李梦雨、夏一雪），下至山乡村姑山妮，各个阶层的人物构成了相当复杂的现实社会关系，这种社会关系通过腊梅与李梦雨的夫妻关系串连起来，产生出种种纠葛和矛盾，使读者通过文学作品认识了一些他们过去不很熟悉的人物和生活。这部小说在这些方面的初步的经验，对于今后创作概括和反映文化大革命中的复杂的矛盾斗争，是一次有益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