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奈特腊的控诉——访问叙利亚纪事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

库奈特腊的控诉
——访问叙利亚纪事
周而复
到达大马士革以后，好客的叙利亚朋友，再三邀请我们访问库奈特腊城，最初我并不了解安排这个日程的意义，后来听说这座城市在戈兰高地，这才引起我浓厚的兴趣。
库奈特腊这个小城是省的首府，离大马士革不过六十七公里。从大马士革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柏油公路上站着头戴淡蓝色钢盔、身穿深绿色军服的联合国的士兵。
汽车一过了联合国岗哨，就在一人高的铁丝网之间的公路上行驶。两边铁丝网后边，是空荡荡的田地，一直绵延到没有什么树木的山下。
库奈特腊省政府的阿德那·摩撒副省长领我们在宽敞的客厅坐下，一位穿着阿拉伯宽袍的老人右手拿着一个长柄的银色的咖啡壶，左手拿着两个小咖啡杯，倒了一点咖啡，让我们每一个人用同一个杯子喝一口咖啡。这是阿拉伯人接待贵宾的礼仪。喝了咖啡，阿德那·摩撒领我们走到库奈特腊城的模型那儿。从那小城的模型看，城市设计得错落有致，一条主要的大道贯穿全城，连着大道的小街也很整齐，公共建筑和居民住宅布置得井井有条。我看着模型，心中对自己说：多么可爱的小城啊！
阿德那·摩撒脸上的表情很严峻，在严峻表情里还隐藏着愤怒和仇恨。他指着模型的一座高大建筑，对我们说，“这是城里的最好医院，有四百张床位，先到这里去看看吧。”
医院离招待所不远，我们走了没有一会儿便到了。随着阿德那·摩撒手指的方向看去，我不禁愣住了。矗立在我面前的那座高大的建筑，怎么能叫做医院呢？没有门，没有窗户，甚至许多地方连墙也没有，说是医院留下的一个空壳也不贴切，只是留下一些骨架，满地是破碎的砖瓦。幸好水泥的楼梯还保存着。我们顺着残破不全的楼梯上去，在每一层楼都可以看到东南西北四方凄惨冷落的情景。走到楼顶上，全城在望了。
我仔细向各方望去，这哪象一座城市？简直是一片废墟，到处是断壁残垣，破砖碎瓦，看不到一缕炊烟，看不到一座商店，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这是一座无声的城市，不，这是一片无声的废墟。但也不大确切，那残余的建筑物的空架子，那建筑物上残破的大门和窗户，仿佛是一张一张巨嘴，用它们的遗体在向世界人民控诉以色列侵略者的罪恶。
阿德那·摩撒副省长对我们说：这个城市在一九六七年六·五战争中被以色列侵占，以色列曾经把这座医院据为己有。一九七○年以后，医院变成了以色列训练官兵的场所。尽管有国际法规定，医院和学校在战争中不准许炸毁，但以色列悍然违反国际法，轰炸医院和学校，其他公共设施和居民住宅更不必说了。在轰炸中许多叙利亚人伤亡。
我指着全城一片废墟问他：整个城市是不是在战争中全被以色列炸毁的呢？他摇摇头，愤怒地说：是以色列侵略者毁坏的，不是在战争中炸毁的。一九六七年以色列占领这座城市以后，发现这里的公共设施和居民住宅大多数是用石头建筑的，侵略者就把房屋推倒，把石头运去修筑工事。同时，把城里的居民尽可能赶走。一九七四年五月叙利亚和以色列第一次脱离接触协议达成，叙利亚坚持要求归还库奈特腊省的首府库奈特腊城，以色列被迫表面上同意，却暗怀鬼胎。侵略者先把城里所有的居民赶走，除了随身之物外，不准带走任何自己的财物。叙利亚居民不走，他们就用卡车把居民强迫送走。
阿德那·摩撒转过身来，指着医院旁边的一片坟地要我们看。我看到坟地上十分凄凉，磷磷白骨，遍地皆是。按照叙利亚人民的风俗习惯，人死了以后，要用金银和首饰等陪葬。以色列侵略者不仅把库奈特腊城活着的居民的财物掠劫一空，连死了的居民陪葬物也不放过，挖掘坟墓，明目张胆地盗墓。所以坟地上暴露着累累尸骨，惨不忍睹。
我们从医院楼顶上默默地走了下来，阿德那·摩撒陪我们顺着医院前面那条街，走上城里的大道。走不久，给一道铁丝网拦住了去路，不远的前方又有一道铁丝网，紧靠这道铁丝网那边有一座以色列哨所，是铁皮盖的，持枪的以色列哨兵还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曾经侵占的库奈特腊城。
顺着铁丝网方向走去，有一条公路，公路上放着铁制的三角形的障碍物，不远的地方有一面绿色的联合国旗，那里的一座营房驻扎着联合国士兵。叙以中间地带驻了一千二百名联合国官兵，由奥地利、加拿大和波兰三国军队组成。在中间地带的公路上设了检查站，防止发生意外的事故。
以色列军队虽然撤出了库奈特腊城，可是城外的叙利亚土地（除了通向大马士革那一边以外）还被以色列侵占着。戈兰高地有一百三十二个村庄，以色列侵占后，把它们都搞掉了，另外重新建立以色列居民点。以色列人乘车前来这块叙利亚的土地上耕种，然后回去，待到庄稼成熟的时候，就来收割。
我们走回库奈特腊城，猛一回头，看到残破的墙壁上写着十分注目的阿拉伯文字，那意思是：
英雄的库奈特腊欢迎你们！
一千个支持库奈特腊英雄！
阿德那·摩撒副省长紧紧握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对我们说：
“感谢你们访问我们的城市，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我们将重建库奈特腊城，将来用新的库奈特腊城市接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