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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寨竹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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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2-22
第8版()
专栏:

边寨竹楼
张长
我常怀念边寨的竹楼……
竹楼,是一种竹木或纯粹竹子的结构。它由一架梯级总是奇数的木梯子通到上面。进门一破两半。内室是卧室,外室是客室。客室里比较明亮的一侧,铺有花纹漂亮的细篾笆及攀枝花坐垫,是专给客人坐卧的。竹楼里有火塘。竹楼周围广种树木。层层叠叠的树簇拥着竹楼,使得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变成绿色的了!
我曾在边寨竹楼里度过许多甜美的夜晚。
我第一次走进傣家的竹楼,是五十年代的事。那时我还是一个乡村医生。出诊归来,碰上了一场大雨。走在昏黄的老林里,周围全是灰蒙蒙的雨雾,满耳是瓢浇桶倒的雨声。正自着急时,顺小路一拐,林木稀疏,出现了一点灯火,一看,是一个傣族小寨子。疲惫不堪的我立刻奔向寨子边上那亮着灯火的竹楼。我清楚地记得那竹楼是新盖的,简陋,但却清爽,干净。老大爷听说是医生来了,高兴地吩咐女儿去菜园里掐韭菜做晚饭。跟着拉我到火塘边坐下,又是加柴火,又是沏新茶。老头很健谈,说起这个寨子之所以不在坝子而独处在深山之中,是因为居民大多数是解放前的“琵琶鬼”或逃避官租跑来的。他说,过去他是想逃离这个世界,而现在却是想张开双臂拥抱它。所以,每当看到工作干部或者边防军经过时,他总要拉来竹楼上住一夜。他和我娓娓地谈着这一切,他的话和火塘同时温暖着我。饭后,傣家大嫂从内室给我抱出一床厚厚的攀枝花垫子,在淅沥淅沥的春雨声中和火塘里木柴轻微的毕剥声中,我仿佛回到了家里,睡得是那样香甜!
这种亲如家人的感觉,在参加过竹楼里的一次“贺新房”之后,就更为强烈了。文化大革命前一二年,我在一个叫曼索的寨子工作。秋收之后,寨子里照例安排盖新房。一天,我从田里刚回来,就被簇拥着走进一幢新盖的竹楼。楼下,各族贺客盈门,妇女们支上大锅在下米线;楼上老赞哈(歌手)正用他诗一般的语言在为主人祝福,竹楼里响着“水!水!水”的欢呼声。看见我进去,才思敏捷的老歌手又唱道:
“乡亲们,请举起酒杯,他不是客人,是我们的兄弟;这里还有布朗,僾伲。大家围着一张篾桌,一个火塘,亲亲热热坐在一间竹楼里。”
竹楼里的各族客人又欢呼起来,还把一杯杯香的米酒纷纷递到我面前,我喝干了一杯又一杯……
这种亲密无间的民族关系,在林彪、“四人帮”作恶时期,被破坏殆尽。各族人民之间又产生了隔阂!哎!我那听着淅沥淅沥的春雨安恬入睡的小竹楼,哎!我众多的各族兄弟围着一张篾桌聚会的小竹楼,哪里,我在哪里能再找到你呢?
但我终于又找到了。那是在粉碎“四人帮”之后的瑞丽。几位从北京来的舞蹈老师在一个寨子里向一位傣族象脚鼓手学跳舞。晚上,我们同住在一个竹楼上。主人,一个傣族老妈妈,热情地照拂我们,和我们一起围着火塘喝茶,谈心,向我们诉说“四人帮”横行时心中的苦闷,向我们诉说今天的欢愉,还向我们打听外界的新事情。她亲切地拉着我们的手说:“孩子们,我们是亲人!”艺术家的心是容易被感动的。一位北京来客看到这情景,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说:
“传统又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回来了!党的伟大的力量重新把各民族的心连在一起,我们又能团聚到一个竹楼上了。
那晚没有淅沥的春雨,却有着水一般清澈的月光。月下,有醉人的花香,葫芦笙的欢快的旋律。夜风轻拂,一支不知什么花的影子,摇晃着,又轻轻从小窗外移到我的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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