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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于忘却的纪念——记女战士张秀岩同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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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2-23
第3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难于忘却的纪念
——记女战士张秀岩同志
李析哲
我的姑母张秀岩,从青年学生时期就投身于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不屈不挠地为革命事业奋斗了一生。她没有死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屠刀下,却惨遭林彪、“四人帮”的迫害,于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含冤死在我们关押反革命的监狱中。
张秀岩同志原名张峥漪,出生在清朝末年的一个封建家庭里,在兄妹四人中是最小的一个。她幼年时,正值“家境中落”,加上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所以她读书甚晚。她常常自叹“不幸生为女儿身”,极力想争取与男子平等的地位,希望象个男子一样去干一番事业。她认为妇女应该自立,不应做男人的附属物。她不满封建女性的温柔婉顺,也不满资产阶级女性爱慕浮华、追求享乐的思想。她放弃了“个人的幸福”,放弃了一个封建官僚家庭所可能带给她的生活享受,决心过独立的生活。她的二哥张璧正好与她相反,青年时虽然参加了蔡锷领导的讨伐袁世凯、反对帝制的战役,后来却逐渐走上一条反革命的道路。张璧在保定军官学校毕业以后,在北洋军阀时代飞黄腾达,曾经打算把张秀岩嫁给一个他在保定军官学校的同学、后来成为国民党要人的军阀。张秀岩坚决反对封建家庭的包办婚姻,不屑与那些纨袴子弟为侣,过那种寄生腐朽的生活。
五四运动前后,张秀岩同志先是在天津女子师范学习,后来又转到北京女子师范学校(后改为女高师)读书。在周恩来同志和邓颖超、郭隆真同志的影响下,她的爱国主义的革命思想更加强烈,积极地参加了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她与郭隆真同志是同学,来往甚密、友谊很深。她在北京读书时,受到当时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任教的李大钊同志、鲁迅先生等进步教授的影响。他们在课堂上揭露军阀统治,抨击旧中国社会的黑暗,介绍苏俄的现状,宣传共产主义思想。张秀岩同志总是早早就来到课堂,认真地听讲,仔细地做笔记,听完课以后还和同学们热烈讨论。她经常和进步同学一道走上街头,散发传单,宣传抵制日货,反对封建买办婚姻,成为爱国学生运动的一个积极分子。
一九一九年,“五四”前夕,北京传遍了中国在巴黎和会的要求被拒绝的消息,许多学校的学生群情激愤。“五四”那一天,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的反动当局得到学生要参加游行的消息以后,下令将学校前后门上锁。学生们怒火冲天,一拥而上冲开后门,跑步到西单集合,整队向天安门出发。张秀岩同志不顾自己身体病弱,和大家一起冲出校门,参加游行。秀岩同志走在游行队伍中,心情特别兴奋。那一天,有许多学生在火烧赵家楼时被捕。张秀岩同志参加了营救被捕学生的工作。不久,京、津两地都成立了学生联合会,张秀岩同志作为联络员,积极奔走于京、津两地之间。在那火热的五四运动革命高潮中,张秀岩同志成长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女战士。
一九二二年,她在女高师毕业以后,到厦门集美女子师范当教师,继续宣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她先后在几个学校任教,均因宣传革命思想而被解雇。
一九二五年,张秀岩同志到北京香山慈幼院女师任语文教师。“五卅”运动以后,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的中国共产党员郭隆真同志,奉调回国,在京、津一带工作。郭大姐与张秀岩同志经常来往,她到香山慈幼院去开展工作时也住在秀岩同志那里。一九二六年张秀岩同志经郭大姐介绍入党。入党的第二天,郭大姐就带着她去见李大钊同志。大钊同志为了躲避北洋军阀的搜捕,正住在当时的苏俄大使馆旧兵营内。就是在这样一个受到严密监视的环境中,大钊同志仍然热情地接待了张秀岩同志,并且和她进行了亲切的谈话。
大钊同志对秀岩同志说:“我早就听隆真同志谈到过你的情况,你是女高师的学生,你的为人和献身革命的品质我们是了解的,党组织经过较长时间的考察后,决定吸收你入党。希望你入党后成为一个更坚强的革命者。党组织决定由你任香山慈幼院党支部书记”。后来,她常常回忆起这段历史,认为大钊同志是她的良师,总是尊敬地称呼为大钊师。
一九二七年,郭隆真同志不幸被捕。郭大姐是回族,秀岩同志为了进行营救,设法先认识了西北军阀马福祥的老婆。然后,假借马福祥的名义,把郭大姐保释出狱。后来,又设法将郭大姐安全送出北京。一九三一年秋天,郭隆真同志在山东济南英勇就义。秀岩同志听到后悲痛异常,思念不已。她发誓:“为共产主义奋斗,我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她在香山慈幼院工作的时期,发展了许多党、团员。在男校和女校都建立起党支部,在大革命失败以后的白色恐怖下,工作是十分艰险的。她常常只身奔走于香山和清华、燕京两校之间;为了开会,接关系,她还常常出入于西直门,当时,城楼上有时就悬挂着被反革命屠杀的烈士的头颅。
“九一八”事变以后,张秀岩同志担起北平左联负责人的工作。在这个时期,我们一些侄儿侄女受到她的革命启蒙教育,一个个走上革命道路。我们兄弟姊妹和她在延安时抚养的一个烈士子弟,也在不同历史时期,先后参加了共产党。
秀岩同志在女高师读书时是学中国文学的,涉猎文学古籍很多,历史知识也比较广博。参加革命以后,她为了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年时期又自学日语,搜集了大批日译本的马列著作,孜孜不倦地学习。为了介绍日本左翼作家的作品,她曾经翻译过一本《日本新兴文学选集》,包括日本左翼作家小林多喜二等的作品,还出版了一个进步文学刊物《地球》。她时常把一些革命书刊带回家来给我们看,象鲁迅的《呐喊》和《徬徨》,蒲列汉诺夫的《艺术论》,高尔基的《母亲》,等等。在白色恐怖下,每当风声紧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帮她把党的文件和那些中、外文革命书刊埋藏在后院的杂草里。在她的影响下,我们十分乐于为革命尽一点力量。我的二姐参加了左联和戏剧活动,我的哥哥帮助她用米汤密写信件,我的母亲和我的三妹则是她在家中或外面开会接头时的掩护人。就这样,张秀岩同志把一家老小组织成一个和谐的战斗的革命家庭。
一九三四年,张秀岩同志被党组织调往天津工作。她到天津以后,与河北省委宣传部长李铁夫同志一起“住机关”。那时,她是近四十岁的人了。她半生为革命工作,错过了青春时代,直到那时才组织起来一个革命小家庭。张秀岩同志叫我称呼李铁夫同志为杨先生。这位杨先生中等身材,口音非南非北,吐字发音都不清楚。相熟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朝鲜共产党人,原名韩伟鉴,在中国党内化名为李铁夫。由于在祖国难以存身,到中国来参加革命。
我去天津看望他们的时候,正是李铁夫同志受到王明路线打击,断绝了组织上和他的联系的时候。秀岩同志因为支持铁夫同志的意见,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但是,他们毫不气馁,照旧为党工作,仍然广泛地联系着工人、学生、职员,以及一些上层人士。秀岩同志还不避艰险,千方百计地利用张璧和各种上层关系营救被捕同志。他们发展了一个又一个党员,领导、组织了各种抗日救亡的群众团体。奇怪的是,这些党员被当时的党组织接受了,而他们却仍然被排斥在党的门外。那时,秀岩同志在天津铁路局图书馆当小职员,依靠微薄的薪水来维持他们的生活,并用来做为党的活动经费。他们自己出版了一份油印小报,从外报和外电中选载有关红军长征的消息,宣传红军的战绩。
遵义会议纠正了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以后,党组织恢复了同李铁夫、张秀岩同志的联系。一九三七年春,我们党在延安召开苏区党代表会议。铁夫同志当时是天津市委书记,做为白区的代表之一,前往延安参加会议。会后,铁夫同志不幸染上伤寒病,在七七事变后不几天病逝于延安。铁夫同志病危时,党中央急电天津,要秀岩同志立即去延安。她在七七事变的前夜动身,待赶到延安时,铁夫同志已经安葬在清凉山上了。这一对饱经患难的革命夫妻,竟没有最后见一面。
解放以后,张秀岩同志因长期从事艰苦的革命工作,积劳成疾,从一九五九年起离职休养。她本应有一个愉快的晚年,但终于没有逃过林彪、“四人帮”与他们那个顾问的魔手。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日,他们把卧病多年的秀岩同志从病床上拖下来,投入监狱。张秀岩同志以顽强的革命意志又进行了一年多坚强不屈的斗争,终于含冤惨死在狱中。
一九四五年七大开会时,毛泽东同志曾向张金保和张秀岩同志谈过这样一段话:你们两位张大姐,一个出生于南方,一个出生于北方;一个是工人出身,一个是知识分子出身;一个出身于贫苦家庭,一个出身于地主家庭。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大家走到一起来干革命,的确也不容易啊!又向张秀岩同志说:你改造了一个家庭。后来,毛泽东同志在西柏坡时,曾对彭真、张洁清同志说过:中国社会是复杂的,一个家庭可以出张璧这样的人,也可以出张大姐和你们这样的共产党员。几十年来的历史,难道不是已经证实毛泽东同志对张秀岩同志的正确评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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