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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秧歌剧的怀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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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3-01
第8版()
专栏:

对秧歌剧的怀念
新凤霞
一九四九年春天,我在北京天桥万盛轩小戏园子演出。那时天桥没有大剧场,都是小戏园子,没有楼,只能坐三四百人,也没有椅子,都是长板凳。早九点开戏,晚九点散戏,几个剧目来回倒着演,不卖票,观众进去给一毛钱,可以看一天;但是出去再进来还得给一毛钱。
记得当时北京市文艺方面的负责人张梦庚同志介绍从解放区来的“新秧歌剧团”的演员同我们联合演出。早晨七、八点钟,一群唱新歌剧的演员带着服装、道具来了。男男女女,都穿着灰色的解放服,布底鞋,很朴素,对我们非常友好热情。
记得当时来的演员,有王昆、张玮、贺键、钱明、牧虹、郭兰英、华群、肖甲等同志。他们演的几出小剧是:《王大娘赶集》中,华群演王大娘,郭兰英演女儿玉池;《好军属》中,张玮演媳妇,贺键演婆婆;《全家光荣》中,王昆演旦角,牧虹演老头;《刘二起家》中,肖甲演刘二。这几个小秧歌剧在前面先演,最后我们演评剧传统剧目《李三娘打水》。
演秧歌剧的同志们,一见面就跟我们打成了一片。我问王昆为什么跟我们演出?她说:“你们天桥的小戏园子,是劳动人民的娱乐场所,我们来是为了深入生活,接近劳动人民。”
我们一起化装,一起吃饭。这么个小后台,哪有地方啊!有的坐在小凳上,有的铺个麻袋坐在地上。大家就这么挤在一起,又亲热,又高兴,说说笑笑的可热闹啦。
那时候北京刚刚解放,我们还是私营班社,生活很困难。演员们各自带点吃的,边唱戏,抽空吃两口。他们来演出,是帮助我们,不要酬劳。他们自己带饭来,带的是高粱米饭,酱菜条,大桶白开水。至今我还记得清楚:王昆、张玮同志为我盛来一碗她们的高粱米饭,用开水一冲,就着酱菜条让我吃。我们在一起吃着,又说又笑。演出以后,大家坐在台上开会提意见,一开就开到晚上十一、二点。我们都住在剧场附近,路不远。他们离得远,坐大汽车回去。
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们从此成了朋友。这些同志后来常来看我的戏。我排了《刘巧儿》、《小二黑结婚》、《祥林嫂》,请他们来看,提意见,他们给我讲解放区妇女的情况。我喜欢他们演出的劳动人民形象,这对我后来演农民角色很有帮助。后来,我常去看他们,他们也来天桥找我。我们见了面,都是谈业务,谈演唱,都是真诚无私的帮助。我们常请他们讲新歌剧的唱法,讲他们深入解放区演出的小故事,我也常给他们讲怎样唱评剧。记得肖甲同志的嗓子非常好,我劝他改行唱评剧,他说:“我唱评剧唱什么?”他们剧团的老演员杨星星认真地说:“当然唱小生罗!又年青,又漂亮,唱小生吧!”于是肖甲同志学了一出《王定保借当》。
那时我们都只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在一起就研究业务。当时的秧歌剧人人爱看。他们还给我们排了《十二把镰刀》、《夫妻识字》、《兄妹开荒》、《刘二起家》、《赶猪》;特别是《兄妹开荒》这出戏,一九四八年天津一解放,很多评剧团就演唱了《兄妹开荒》,立即普及了。以后,我们还排了《白毛女》、《血泪仇》等。秧歌剧对我们影响很大,新鲜,活泼,观众爱看,演员们也喜欢演,形式简便,反映现实快,生活气息浓,容易普及。
不知为什么,后来这种人民喜爱的小型秧歌剧慢慢地消失了,舞台上也看不见象解放初期那种联合演出了。那时,新歌剧演员学习民间地方戏的唱腔和程式传统,民间艺人向他们学习新的唱法和表演,这种艺术上的交流,多么好哇!比如,解放区来的老歌唱家李波大姐,我没有跟她同台演过戏,可她看了我的戏,就到后台来看我,给我提意见,教我在唱法上应注意如何处理,如何改进,使我受益不少,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帮助。
后来,政治运动逐渐多了,人们的交往变得谨慎小心,弄得不好,还会闯祸受罪。到了林彪、“四人帮”横行霸道那十年,文艺界的同志简直都不能说话了。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当年演秧歌剧的和我们合作过的这一堂人,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回想我们二十来岁生龙活虎一般的时代,一道演出,一起研究学习,青春还是没有虚度,多么值得留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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