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者的控诉——访泰国东部边境难民营 [复制链接]

第7版()
专栏：泰国通讯

劫后余生者的控诉
——访泰国东部边境难民营
在泰国东部、离泰柬边界二十公里的伊当山南麓，有一个泰国最大的难民营——考伊当难民营。这里收容着十三万柬埔寨难民。在这个难民营的一所草棚里，我们会见了十多名难民。他们都是近四五个月来陆续从柬埔寨敌占区逃跑出来的。在高达摄氏三十八度的灼人阳光下，难民们的眼泪和汗水齐流，我们忘记了草棚内窒息人的气氛，不停笔地记下了他们悲愤的叙说。
劫掳与剥削
家住柬埔寨暹粒省的三十多岁的陈环，是随伴着哥哥、母亲、妹妹于今年一月份逃来泰国的。他说：“去年，越南士兵侵占暹粒市后，立刻抢走了所有医疗器械和药品，人民有病无处医治。我的嫂子当时有病，求医无门，含恨死去，留下了三个孩子。她的最小的孩子只有一岁多，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女青年魏基香一家是金边市的老居民。越南侵略军攻占金边不久，她们亲眼看到越南士兵把一些电视机、收音机、被褥、床铺、桌椅装上卡车。车队载着这些“战利品”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走。
在逃亡途中于今年二月十三日路过金边的官兴说：“许多别墅都被苏联顾问和越南官员占用了，还围着铁丝网。苏联人坐汽车，很神气。岗哨很多，越南军和韩桑林的兵并排站着。老百姓经过时，凡被认为可疑的，都被捉。如果你有钱，有时可以用金条和实物赎出。城里的气氛很恐怖。商店都关了门。”修表匠文荣昌说：“越南大兵到处搜刮柬埔寨人民钱财，他们抢走农民生产的一些粮食和国际机构的救济粮，然后再以一两黄金换六十公斤大米的高价转卖给柬埔寨人民。”
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邝春说，他是今年一月二十四日逃来泰国的，一路上经过五六个省市，沿途人烟稀少，田园荒芜。肥沃的柬埔寨国土被糟踏成什么样子啊！
狡猾与凶残
控诉在深入。难民们的声音由愤慨变成泣诉：
越南占领军和金边伪政权执行着残酷迫害华侨和华裔柬埔寨人的极其野蛮的政策。越南军队刚刚攻占金边的时候，曾经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华侨和柬埔寨人“一律平等”，韩桑林伪政权也高喊“和平中立”、“人民自由”，甚至提倡跳舞，过“欢乐的生活”。但是，从去年到最近，金边等地就接连发生两次以上大规模迫害华侨的惨案。第一次是去年十月。去年十一月逃难到泰国边境的罗舜就说：“越南军队欺骗说，华侨可以自由经商。不少华侨就聚集在金边市铁桥头做小生意。去年十月的一天夜里四时，伪军出动军车包围了这个地区，第二天早晨七时开始胁迫华侨携带全部财产上车。到了半路，又诱骗他们下车做饭吃。全部侨胞被搜身毒打，财物被劫掳一空”。
第二次惨案发生在去年十一月十日。原籍广东的魏月香说：“越南人通过金边官员在去年五月宣布，不准华侨讲唐人话（即汉语）。在金边，有的华侨夜里在屋里偷偷讲家乡话，被人听了去报告，第二天就被抓。经过岗哨时，越南士兵看见有的人皮肤比较白，就说他是奸细，也被抓。到了十一月十日，韩桑林伪政权没收了许多地方华侨的财物，并用车子把他们运到偏僻的山脚下，推下车去。”一个姓林的老华侨说：“越南和伪军把华侨集中起来种地，收割后全部粮食被运走。住在桔井的华侨，财物被抢光，三四十人被杀害。”
一些难民最后得出结论说，越南侵略者在狡猾中包藏着凶残，躲在幕后的苏联更危险。表面上，排华的事件是韩桑林军队干的，实际上都是越南在策划。现在，越南兵驻扎在金边周围、边境及各交通要道，越南国旗到处飘摇，控制着柬埔寨的大部分国土。这些都引起柬埔寨人民的不满和抵抗。中年妇女陈婵英举例说：“我们听到许多柬埔寨人暗中骂越南人是‘骑在我们头上的太上皇’。有些地方发生过小批的越南兵和伪军打架甚至火并的事件。”
死里逃生
我们的采访，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挤满草棚内外，自我介绍逃难的经历，差不多没有一家人是全家平安到达的。他们随身财物都被抢劫一空，有的男人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女的也只有褴褛的衣衫蔽身。许多人是从死亡关口挣扎着出来的，至今仍惊魂未定。他们中有不少人出走时是全家，到达难民营时剩下只身一人。若问他们为什么有逃出虎口的勇气？不少人这样回答：“在敌占区横竖是个死。逃出一人算一人，总想盼个见天日的日子。”在泰国东部边境的另一个难民营里，我们见到一个姓王的柬埔寨少女，她是女扮男装逃来泰国的。在逃离金边途中，伪军向她和母亲、小妹妹开枪，母亲被打死，现在，姐妹两人相依为命。还有一个住在金边的六口之家，五天前才逃到泰国。姓林的家长在向我们介绍他一家的苦难时，孩子躺在席上呜呜直哭。这哭声，使人心碎。一位白发苍苍的柬埔寨难民就难民的遭遇写了一首苦情诗，其中有这样两句：“铁石无心会饮泣，地天有眼亦悲伤。”
新华社记者
杨木 陈伯良
（附图片）
这些来到泰国沙胶难民营的儿童得不到最起码的食品，已濒于死亡。
传真照片（新华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