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新问题，把经济改革搞好——三月十六日在四川省委扩大会议上讲话的第二部分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研究新问题，把经济改革搞好
——三月十六日在四川省委扩大会议上讲话的第二部分
赵紫阳
四川在经济体制改革上，不论是工业、农业还是商业，经过一年多的摸索，已经迈出了比较大的一步，当然还是初步的。经济开始搞活了，可以看出一些明显的效果。情况是好的。但在企业扩大自主权、实行市场调节以后，也出现了一些新情况，新问题。大体上有以下两个方面。
一个方面的问题，基本上属于已经进行的初步改革，同尚未改革的整个经济体制、现行规章制度之间的矛盾，也就是通过改革解放出来的生产力，同现在的生产关系中某些方面的矛盾，同上层建筑中某些环节的矛盾。这方面的问题是主要的、大量的。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是要进一步地改革，也就是要改革整个经济体制。但目前处于调整时期，进行大改大革的条件还不具备，经验不足，如果看得不准，改得不好，反会引起大的波动，因此不能骤然进行大改大革。但是，也不能对新出现的情况和问题，漠然置之，不去解决。在不能进行大改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从现实出发，在领导上、工作上、政策制度上多想办法，积极地解决这些矛盾。
另一个方面的问题，就是企业扩大自主权、经济搞活以后，也会出现一些不正当的作法，搞歪门邪道。比如投机倒把，牟取暴利，损公肥私，损人利己，弄虚作假，挖国家墙脚，以邻为壑等等。这些是属于另外一种性质的问题，并不是改革本身带来的，但也是改革中间我们的工作要跟上去的问题。我们一方面要扩大下边的权力，把经济搞活，另一方面监督和检查工作要跟上去，执行纪律和经济立法工作要跟上去，符合规定的不要干涉，违反规定的及时制止。否则就会给某些人以可乘之机。只要加强领导，采取监督、检查、限制的有力措施，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我们要研究解决经济搞活以后出现的新矛盾、新问题，必须把它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四川的试点比较早，出现矛盾和问题也比较早，要使改革健康地发展，必须加强调查研究和具体指导，解决新的矛盾和问题。我们决不要以为试点比较顺利，总的情况好，就掉以轻心。要知道，改革不进则退。我们是在总的体制没有变动的情况下，自下而上改革的，各方面矛盾很多，牵扯很大，如果不解决新矛盾，就前进不了，甚至已经改了的也巩固不住。所以，从四川改革的情况来看，有一大批新问题，推着我们去研究、去解决。从全国来看，各省都在试点，四川改得早一点，有责任继续提供这方面的经验。
今明两年还不能大改，一两年内基本上还是按照现在的办法搞一些改革，四川就是十二条、十四条，商业调整改革的若干规定，农工商综合经营的试点，基层供销社独立经营的试点等。两年内就搞这些，深度就这样了，主要是由点到面向广度发展；当然有的在深度上也可以继续作些试验和探索。四川的初步改革，就广度来说，是全国最大的，经济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很多连锁反应，如果把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解决好，就能为将来大改大革摸索经验，作好准备，打下一个较好的基础。在改革问题上，我们一定要有坚定性、坚韧性，要锲而不舍，抓住不放，长期搞下去，但步骤上要稳。对于改革和经济搞活以后出现的问题，一方面不要不知所措，重复过去那种“一放就乱，一乱就收，一收就死”的教训，不能一有风吹草动，就犹豫徘徊，走回头路。另一方面，要注意加强领导，深入调查，精心研究，具体分析，因势利导，及时解决前进中出现的问题，在解决问题中不断前进，不要放任自流。经济体制改革是四化建设中一个大问题，有关各部门都要加强具体指导。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如果不参加经济改革的实践，不研究解决经济改革中的问题，领导四化建设就有很大的困难。要钻进去，学会它。各级党委不要局限在一个地区、一个单位，要从整个经济改革的角度，从全局、从长远来多想一些问题。省委准备以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为主，结合实际工作的有关部门和理论工作者，搞一个研究机构，集中力量，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去研究改革中的新问题，摸索运动的规律，及时提出方案和对策。
关于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最近同有关部门座谈了一下，看来还有以下问题需要注意解决：
（一）自有资金的使用和流向问题。企业扩大自主权后自有资金增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现在国家财政有困难，而企业的钱比过去多。从国家来说，要承认企业的物质利益，承认它的所有权，不去上收；同时，又要加以指导、协调，不能撒手不管。如何指导企业把这些资金用好，减少盲目性，发挥经济效益，是值得研究的问题。随着企业自主权的扩大，改革的深入，这个问题会越来越突出，企业有了资金，它就要扩大再生产，有一系列的问题要解决：第一，它要扩大再生产，就有原材料、设备、施工力量等问题，有些它自己解决或通过市场调节解决，有些要在计划上给以安排；第二，它扩大再生产，往往从本企业考虑得多，而不大了解整个地区动力、原料的情况，不大了解其他厂是否也在搞同类项目，搞不好就会拉长长线，搞小而全，搞重复建设，这就需要经济领导机关从宏观经济的角度，考虑到地区、行业长线、短线的状况和交通、能源等条件做好综合平衡，对企业进行指导、合理安排；第三，有的企业有了钱没有用场，有的需要搞挖革改，自己的钱又不够，这就需要把企业自有资金组织起来，按自愿互利的原则和协商的办法进行调剂。可以通过银行进行调节，采取存款付息的办法，把企业分散的资金集中起来，作为中短期贷款，用于搞能源、轻化工等短线。或者采取合营的办法，投资分红的办法，使这些资金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二）利润留成悬殊，造成苦乐不均的问题。在扩大自主权企业中，有些利润很高，企业基金就多，有些很低，形成行业之间、企业之间、不同产品之间苦乐不均的情况。这里讲的苦乐不均，不是指由于经营好坏造成的收益上的悬殊，主要是指资源条件、技术装备不同，特别是由于价格不合理造成的收益上的悬殊。过去，我们在理论上不承认价值规律对生产的调节作用，因此价格与价值长期严重背离，利润悬殊很大，并不能真正反映经营的好坏和劳动生产率的高低。比如，现在加工行业的利润就比较高，原材料、燃料工业和农机工业的利润就比较低；同是纺织企业，有的厂搞化纤、混纺利润就高，有的厂织坯布利润就低；在一个针织厂内，织尼龙袜利润就高，织线袜利润就低。利润高的付出的劳动不一定多，利润低的付出的劳动不一定少。苦乐不均的问题不解决，就会影响职工积极性，影响生产发展。现在有些利润低的，如小五金和一些支农产品，企业就不愿去搞。解决这些问题，根本的是要改革价格体系，使之反映价值规律的要求。但这个问题很复杂，条件还不具备。在价格体系还不能作大的改革的情况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可以考虑以下一些办法：第一，在一个行业或一个企业内，研究定出一个合理的内部价格，作为计算利润留成和奖励的依据。上海纺织工业局就是这样搞的。但是，也不要调整的太多、太猛。我们政策的出发点，主要应当考虑直接生产者、直接经营者的积极性。在全行业内部，拉得很平也不行。第二，调整工商利润。第三，从税收上进行调节，有的要减点税，有的要加点税，如资源税、资产税，甚至可以加征企业基金所得税。第四，在企业利润留成比例上区别对待。总之，这个问题要逐步解决，不能急，不能搞平均主义，要注意保护搞得好的企业的利益，要稳步寻找一些解决苦乐不均的妥善办法。
（三）关于市场调节问题。在企业扩大自主权和实行市场调节以后，要注意加强计划指导，克服生产和经营的盲目性。现在企业比较注意市场需要，这是好的，但也带来一个问题，什么商品短缺利润高，就一涌而上都去搞，以致重复生产，造成浪费。经济领导机关要搞好调查研究，加强市场的预测预报，给企业以指导。在销售方面过去是采购人员满天飞，现在是推销人员满天飞。在一个时期内，对于打开销路，建立经济联系，有它的积极作用。但也要进行指导，采取一些措施，如设货栈、生产资料交易中心、委托代销等，建立经常的渠道，逐步改变推销人员满天飞的状况。
实行市场调节，就必然涉及价格的调整、价格体系的改革。在调整时期，价格体系不能大动，要尽量保持物价的基本稳定，中央已经定了这个方针，这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也是政治问题。农副产品、工业品中属于人民生活的必需品，零售价格要从严控制，不能随便涨价。当前物价上突出的问题，一是有些单位擅自扩大议价商品的范围，任意提高商品的销价，把应按计划调拨的商品按议价出售。要注意这个问题，不准这样搞。还有蔬菜涨价的问题。城市和工矿区的蔬菜基地，不能把蔬菜拿到集市贸易去出售，必须由蔬菜公司收购，按牌价销售，如果搞产销见面，必须按照蔬菜公司的牌价，否则，要实行经济制裁。农副产品中，不是生活必需品的，如果品，可以组织城市直接到产区去议价采购，减少中转环节降低销价。二是有的企业自销产品的售价同商业零售价格不一致，特别是畅销产品任意提价，要同商业价格一致起来。三是原料提了价，加工产品是否提价？凡是生活必需品，销价不要提，可以用别的办法，如改善经营管理，降低成本，从利润的分配上，或税收上调节。物价不能政出多门，一定要严格检查，统一管理。对于违反政策随意涨价的，要严肃处理。
（四）扩大自主权与专业化改组结合问题。专业化改组是经济发展的要求，非搞不可。过去用行政的办法搞专业公司，看来不成功。上海以一个中心企业为主，把周围同行的小厂联合起来，搞专业化改组，重庆也开始这么搞了，这个办法看来是好的。搞公司，一定要从生产需要出发，不能一开始就搞全能的，把人财物、供产销都管起来。开始可以搞松散的公司，逐步由低级向高级发展。
（五）发挥大城市作用的问题。扩大自主权以后，要按经济的内在联系组织商品生产和流通，使国民经济能够多快好省地发展，就需要研究如何发挥中心城市作用的问题。最近，上海市同江苏、浙江、江西、湖南等省联合办企业，上海出技术，那些地方出原料、出劳动力，共同办厂或搞跨省公司，采取“补偿贸易”或其它办法，合理分配利益。利用这种形式，就在大城市同中、小城市之间，甚至同县社企业之间，建立了经济联系，这个办法很好。不仅可以把大城市的企业搞好，经济搞活，而且可以把周围地区带起来。重庆、成都要朝这个方向做。企业扩大自主权后，有了自己的经济利益，相关的企业就有共同的需要和共同的利益，就要求发展经济联系，要因势利导，建立大城市企业与外地的企业横向的经济联系。组织专业公司，也要建立在企业之间经济联系的基础上，打破条条、块块分割的状况。
（六）奖金问题。我们要作具体分析，凡是符合政策规定，体现了按劳分配，推动了生产的，都要肯定。现在有的单位滥发奖金，主要是违背政策规定，巧立名目，或者是搞平均主义，这些都不能体现按劳分配，不能促进生产发展，要认真检查，坚决改正。根本的问题，还是要做到国家、集体、个人利益的兼顾，保证国家多得。奖金的发放，必须坚持按劳分配的原则。今年四川试点的企业，继续按照省里规定的办法去办。对于那些滥发奖金，搞歪门邪道，挖国家墙脚的，要进行调查，如果发得不合理，要坚决退回。现在有的单位搞生财之道，不搞正道，而是搞歪门邪道，要抓住最突出的，从严惩处。这需要进行长期的斗争。最怕的是不加分析，眉毛胡子一把抓，一说纠正滥发奖金，连正当的奖励也不让搞了；一说要肯定奖金的作用，连最糟糕的滥发现象也不查了。
总之，经济工作一要搞活，二要严格纪律。搞活以后，既有正当的也有不正当的，就有人要钻空子。因此，越是搞活了，越要严格纪律，越要加强监督。我们要承认企业有自己的经济利益，这并不可怕；企业计较自己的经济利益，也不奇怪。这样，企业才有内在的经济动力，才有真正的积极性、主动性。上级领导机关要善于运用经济杠杆，采取经济的办法，并辅之以必要的行政手段，对企业离开社会主义轨道的错误作法，进行干预，把企业关心自己的经济利益引导上正确的方向，使企业自身的利益同国家和社会的整体利益结合起来，推动生产的发展。经济搞活以后的新情况、新问题不止这些，还表现在许多方面，我们要很好研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