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事物在召唤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新的事物在召唤
新华社记者 穆青 李峰
阳春三月，我们到上海作了一次短促的访问。尽管是走马观花，但所见之“花”，都散发着新时代的芳香。
新 “血 管”
上海的新事多，开办生产资料交易市场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到这个交易市场逛了一圈。一进门口，就看到马路边上摆满了机电产品。一台载重十五吨的自动卸货车上贴着出售广告，标价八万五千元，同国家调拨价持平。上边还写着车的性能、洽购的地点和卖主。上海十六个工业交通局，都在这个市场设有商务洽谈室，推销或选购商品。占地七八千平方米的市场，到处贴着推销商品的海报。
市场上，从一分钱一个的垫圈到十万元一台的机械，从机关企业处理的积压物资到工厂新试制的产品，有几万种之多。在这里购买商品，按不同的商品缴一定的手续费就行了。管理市场的副主任陈际平对记者说，他们一无权，二无钱，三无库，四无物，可是能做大生意。三月初，他们举办的一次以华东地区为主的展销会，没有用一分钱资金，却兜揽了价值十四亿元的商品，七天成交了七千多万元。陈际平说，他们这些“四无”的人能做大生意，就凭一条：解决四化建设中的新问题，用经济的办法办经济。
这个市场的特点是：“产销见面，购销自由，价格浮动。”具体地说，它有六个突破，一、突破了生产资料不是商品的理论。二、突破了物资管理体制。三、突破了过死的价格体系。四、突破了对集体所有制企业买卖生产资料的限制。五、突破了地区之间的界限。六、突破了一般市场的交易方式。在这个市场上，可以销售现货，也可以销售尚未生产出来的期货；可以现钱成交，也可以部分赊销或以物作价；可以买成品，也可以加工订货；可以来人购销，也可以函电购销。这六个突破，归结到一点，是突破了一个“死”字，把经济搞活了。
人们常说，商品流通的重要性，犹如人体的血液循环。可是长期以来，我国生产资料的流通，基本上只有国家物资调拨这一个渠道，开办了生产资料交易市场，就象是国民经济的躯体上增加了一条新的血管。它弥补了原来那条血管功能的不足。例如，全国二十七万个集体所有制工业企业和一百五十多万个社队企业，购销渠道长期不畅通，开办了生产资料交易市场，他们就有了合法的、畅通无阻的渠道。
加速发展经济，要求实行计划调节同市场调节相结合；扩大企业自主权，要求物资管理和物价体系作相应的改革。上海的生产资料交易市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开放这种社会主义的新型市场，实行市场调节，会不会冲击国家计划，出现资本主义呢？上海的回答是否定的。去年，上海市的工业总产值是五百九十亿元，其中有五十亿是通过市场调节解决原材料供应和产品销路而增产的。它补充了计划的不足，稳定和繁荣了市场。上海的同志认为，把市场调节同“乱”字和“资”字看成是姻缘关系，恐怕是一种误会。五十年代初，我们党就是用经济手段，制住了资产阶级哄抬物价的活动，进而改造了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现在的市场调节，是在社会主义企业之间进行产品交换，难道反而会产生危险吗？当然，有时候，吃鱼还会被毛刺卡一下，几十万家企业和一百多万个社队企业进入市场活动，出点纰漏是完全可能的。那是另外采取办法预防和惩治的问题。立志改革的人不会“因噎废食”。
有的经济学家倡议，把上海生产资料交易市场建设成为全国性的中心交易市场，并在其它工业发达的地方，建立地区性的交易市场，配合全国现有的四五百个物资服务公司把经济搞活。看来这种做法，对于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是有利的，也是势在必行的。
新途径
象上海这样一个工业基地，如何实现现代化，这对于探讨搞中国式的现代化问题有着重大的意义。
现在，上海同时用两种方法进行着现代化建设：一种是采用国际上七十年代技术建设新的企业；一种是用新技术改造老企业。上海纺织工业局和冶金工业局以全行业为整体扩大自主权，看来是这个老工业基地实行现代化的一个重大突破。
这两个行业扩大自主权，利润分成的办法不一样，纺织工业局实行的是全额利润分成法，每年的利润上缴国家百分之九十点五，纺织工业局及其所属的公司和企业留百分之九点五。冶金工业局实行的是增长利润分成法，以一九七八年的利润为基数，每年超过的部分，四成归局及其所属企业，六成上缴国家。两个行业实行的办法，都是一定五年不变。这五年内，纺织工业局要从分得利润中拿出五亿多元改造和改组全行业，这笔钱相当于过去三十年国家对这个行业的全部投资。这样，上海纺织工业的现代化水平就可以大大提高一步，每年生产总值将可以增长百分之八，产品将可以实现“时代化”，即高档化、新颖化、服装化，能拿到国际市场上同强手较量。这五年，冶金工业局可以从分得的利润中，拿出六亿八千多万元改造全行业。这些钱等于一九七九年前五年国家对上海冶金工业投资的五倍。这两种办法实行的效果将会表明，它是从上海的实际出发，实现老企业现代化的一条新途径。
第一，这两个行业的办法摆脱了完全依赖国家投资搞现代化的老观念，确立了靠挖掘企业自身力量搞现代化的新思想。也可以说，他们是在保证每年不断增加上缴国家利润和税收的情况下，自己“包”了全行业的现代化。
第二，这两个行业在扩大企业自主权的基础上前进了一步。目前我国工业生产专业化、社会化的程度不高，以企业为单位扩大自主权具有普遍的意义。去年的实践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扩大企业自主权只解决了国家与企业之间划分管理权限和利润留成的问题，没有解决扩大企业自主权以后暴露出来的企业之间苦乐不均的问题。由于工业品之间的比价没有调整好等原因，有的产品利润大，有的产品利润小，因此，同样是扩大企业自主权，改进经营和发展生产，而企业与企业分到的利润却相差悬殊。这个问题涉及到国家的价格、税率、信贷等政策的调整和改革。上海工业生产社会化水平高，同行业的工厂之间基本上是上下工序的关系，苦乐不均的问题就显得十分尖锐。纺织和冶金行业在这个问题上，创造出了一套在行业内部合理计算利润，局、公司、企业三级分成的办法，比较合理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第三，这两个行业的办法，把前几年提出的主要以企业为单位进行革新、改造、挖潜的方针，提高到了全行业统一进行的水平；同时，也把改造企业的技术设备，同改革经济管理体制、改组工业内部的结构，紧密结合了起来。上海把这种做法称之为“三改”。它可以保证每个企业以至整个行业，根据国家的发展计划，全面地、有效地贯彻执行“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八字方针，避免“小的满地跑，大的吃不饱”等盲目发展的现象。如果说，扩大企业自主权给企业的发展增加了内在的动力，那么，一个企业增加一匹马，和一个行业共同增加一个火车头，两者的功能和前进的速度是不一样的。这两个行业的办法，也许就是火车头拉着老企业奔向现代化的一条路子。
新步伐
正在上海郊区兴建的宝山钢铁总厂，是用另一种方法进行的现代化建设。这个从国外引进的具有世界七十年代技术的钢铁联合企业，是我们搞四化的一个练兵场，一个前进的跳板。
宝钢的建设，由于缺少经验，有不够周到之处。建设宝钢的人们，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才两年，可是这些“二年级”的学生在新长征路上迈的新步伐，却有力地告诉人们，中国人民是聪明的，他们能够掌握现代化技术，他们必将是现代化强国的合格的建设者。
我们驱车参观了宝钢工地。这个年产六百万吨优质钢的工厂的布局，吸取了中日两国技术人员所提方案的长处，生产流程相当合理，被称为“世界第一流的”。这个长十四里、宽两里多的工地，和我们常见的施工现场完全是两个样子。那种道路泥泞不平、人推肩扛的场面不见了。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条平坦的道路，为数不多的建设工人，高效率的施工机械……。这一切，组成了一幅井井有条的现代化施工的画面。许多人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科学、文明、高效率的建设现场。
建设宝钢的一位副总指挥告诉我们，攀枝花钢铁基地的建设是比较成功的。可是，那时候从出铁、出钢、出钢坯到出钢材，要分别四次投入生产，前后用好几年时间。武钢从西德引进年产三百万吨钢材的一米七轧机，建厂时曾设想各个工序同时施工，一起投入生产，结果没有能做到。现在，宝钢的一号高炉生产系统，从原料码头到炼焦、炼铁、炼钢、开坯、轧钢等全部工程的施工，改变了过去那种落后状况，实现了“同步建设”，大大争取了时间。
万事开头难。有了一号高炉系统的经验，宝钢建设二号高炉系统，将大量采用国内制造的设备，预计可以节省好几亿美元。同样，有了建设宝钢的经验，我们搞其它现代化工程的建设，也就有了借鉴。
在新的历史时期，宝钢也同其它地方一样，新事物的萌芽不断破土而出。这不仅表现在设计施工方面的革新创造上，而且也表现在我们党领导现代化建设的一些新的做法上。请专家学者当顾问就是其中之一。全国六十多个高等院校、科研机关和重点钢铁企业的一百多位专家、教授，曾经为宝钢审议过建设方案，先后提出了三十三项重大建议。只是合理改变国外设计的料场方案一项，就为国家节省了三千万元。知识分子和工人并肩携手艰苦创业，科技理论界和实际工作者同心同德攀登技术高峰，已成为宝钢建设中立下的一个新的路标。
我们在上海的所见所闻使人深深感到，在四化建设中有许多新的萌芽，启示着人们想得更远更宽。这些新的事物也召唤着人们去熟悉它，研究它，热情地扶持它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