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绶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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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5-10
第5版()
专栏:

绶带
雷加
怀念永远鼓舞人的意志,尤其当它产生一种永恒的力量,象太阳吸引潮汐那样,这种怀念就是最珍贵的了。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的西双版纳,那是凤凰花开的季节。在这一年一度的泼水节里,太阳撒出万条金线,空中到处飘洒着晶莹的水珠,这一串串水珠又是用人手撩拨起来的,大地上充满了欢快的呼声和青春的气息。这是周恩来总理到傣族人民中间来了。
在这里,总理和缅甸贵宾进行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国事会谈。
人们说不出节日为会谈带来多少庄严的气氛,或者,会谈又为节日增加了多少喜悦的心情。
看来总理非常喜欢这个节日特有的节奏。它,欢快而有秩序,既是庄严的,而又五彩缤纷。这是由感情的细流汇集而成的盛大行动。
这一天早晨,总理先到热带作物研究所。几年中间科研成果的汇报,使这间简陋的会议室增光不少。总理感到那么满意,以致他不能不走出会议室亲自去看看已经感到满意的成果。如果不去,他就会不满意自己了,而且他又从来不曾满意过自己。
于是,在这个早晨的下一个时辰里,不少人看见总理在标本园里,在油棕园里,在三号橡胶林地里。
在这同一个时间,又有多少人忙着布置另一个会谈的场所。会场选定了一片幼小的橡胶林。这片橡胶林,它是和研究所同时生长起来的,仅仅才六个年头,它还没有度过自己的幼年期。一株株嫩稚的树干围着一块坪地,坪地上临时撒满了一层台湾相思的绿叶。纤细而又柔软的叶子,铺了满满一地,活象一床新鲜的还能呼吸的绿色地毯。整套桌椅搬了过来,为了只有这一套桌椅,为了必须从那间会议室临时再搬到这里来,他们忙碌得那么快活。所不同的,多了一些花瓶,花瓶里又插满了花朵:有扶桑大红花,有深红色的喇叭兰,还有大把大把的鲜艳夺目的凤凰花。
总理和缅甸客人就要在这片幼小的橡胶林里,举行历史性的会谈。节日为这次会谈带来了它的光辉。但是,傣族人民又多么感谢总理,总理特别选择了这个节日到他们中间来,由于总理的来临,由于这次会谈,它又给这个节日增加了十分光彩。
下午,所有的傣族人民都到澜沧江边来了,将要举行的龙舟竞赛,正在等待着总理。
会谈和节日相映生辉,而且,人民,只有人民的行动才是不朽的,总理深深地懂得自己,他就要从会谈桌上走向节日的行列中来了。
但是,谁也不曾想到,中午刚过不久,总理又回到研究所看了另一个老胶林。总理没有休息;但也没有倦容。总理脸上流露着会谈时诚挚和成功的喜悦,同时也燃烧着将要来临的节日竞赛的洋溢的热情;但它又是那么平静,安详和慈慧。他在老胶林里漫步,注视着每一棵胶树,他象在人民群众中那样,对这些老胶树也不忘记自己的问候。最后他在一棵胶树旁边站下,抚着粗老的树干,深情地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胶树啦!”
站在旁边的石明辉所长,自以为懂得了总理的心情,后来他又说,当时他并没有真正懂得。因为紧接着就出现了上午在三号橡胶林里争论过的问题。
上午在三号橡胶林里,总理看见了一根杂木树桩,这是清除场地时遗漏下来的,接着又看见了一个白蚂蚁包。
总理对那根树桩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搬开?出于责任心不强,还是出于疏忽?总理说:“我会再来看的。”隔了一会,又重复着:“我活着还会来看的。”总理相信所有的树桩都会统统搬掉,只是在如此辉煌成就面前,这种现象是不能容忍的。
对于那个白蚂蚁包却感到棘手。消灭白蚂蚁不那么简单,他得到的为害不大的答复又不十分满意。正在参观老胶林时,植物专家蔡希陶由小勐仑植物园赶来了。蔡希陶说白蚂蚁只吃死皮,活的组织不吃。这和已经得到的回答一样,似乎并无妨害;但这又和所知道的白蚂蚁的特性不合。接着蔡希陶又说:“吃了死皮,当活的组织暴露出来,它也会吃……”似乎这是一个没有最后定论的问题;但是,没有时间争论了,因为下午的议程又在催促总理。澜沧江边万头攒动,竞赛的龙舟正在握桨待发……。
那天下午,总理穿上了一身民族服装。据说总理并未赶回宾馆,民族服装是在汽车行进中换的。当总理身着民族服装在江边出现时,引起了长时间的欢呼。
时光流逝。所长石明辉在文化大革命中靠边站了;但并未吹熄胸中的火焰。虽然树桩早已搬掉了,看到的白蚂蚁包也铲除了;可是已经晚了,脑子里长久地留下了总理的责难。他回想那一天,总理在三号橡胶林里看见了树桩和白蚂蚁包,为了印证自己的印象,他才特意跑到老胶林里,看看是不是有同样的现象存在。不然,为什么见到蔡希陶又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不然,他也实在没有理由在会谈和节日活动中间,插进这么一个小小的安排。当时总理口气平和,也很严肃,就象他那慈和的眼睛和冷峻的眉峰,这总是因为不放心,才提出了工作上的责难。石明辉一次又一次咀嚼着那两句话,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心头沉重。他禁不住鼓励自己:我一定要回到工作岗位上,我一定要为此做出更大的努力。
到了一九七○年,石明辉依然没有恢复工作。但是这一年总理在北京接见了国营农场的代表。十年之后,总理对农场的发展,终于表示了满意。十年已经过去了,总理依然记得他视察过的橡胶林。当然他记得石明辉,问他来了没有?因为没有来,总理摇了摇头。总理又记起那个树桩,他也知道早已搬掉了,但仍满怀感情而又风趣地问到树桩搬掉没有?
石明辉由代表那里听来这个消息,那两句话更加有力地敲击着他的心扉,不容他细想这些年的经历,他立刻来到当年举行会谈的那片橡胶林地。
当年幼小的橡胶树,已经茁壮地成长起来了。它们一行行地挺立着,标致,威武。林地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通风良好。遍地种植着覆盖层,但也看出勤施肥的痕迹。这里有清新的空气,也有充足的阳光,处处显示出精心的调理和爱护。这无异于一片菜圃,也无异于一座花园。只有经过科技人员的培种,兼得园艺家的细心的培育才会获得这样的成果。那么当年总理的心情并不象自己所想的。总理从来爱护多于责难。仅仅是为了责备,总理也不会由一个林地特意再去一个林地,何况总理的爱护心情今天不是分明地呈现出来了吗?他的爱护不是早已胜过这些科学家了吗?或者,那时总理由于对幼小橡胶树的殷切的希望,才至诚地前去向老胶树致敬问候,或者,总理当时就已急不可耐地想从老胶树身上要看出十几年后这一代胶树是个什么样子。因此,那一天总理就从老胶树身上看到了下一代胶树的成长和发展,而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这片橡胶林,真的已有了十年的战绩。它们保卫了边疆,又对祖国做出了特有的贡献——把自己珍贵的液汁统统供应了四化中有战略意义的需要。一条条宽宽的倾斜着的胶带挂在每一棵树的躯干上,那是由千万把割刀精心刻划出来的,它闪耀着褐色的光彩,看去仿佛是它们的光荣的绶带。
石明辉现已回到了他神圣的工作岗位,当他站在这些橡胶树中间,他也无愧于代表全体职工佩上这条光荣的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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