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4阅读
  • 0回复

赵树理谈土地改革后的故乡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0-06-27
第2版()
专栏:

  赵树理谈土地改革后的故乡
本报特约记者 李辛
本月二十日下午,记者遇见作家赵树理同志,谈起他的故乡土地改革后的新生活。他把两次回家时的见闻告诉了我。本文是他谈话的摘要。
自土改以后,我到过我的故乡(山西省沁水县尉迟村)两次——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夏天,一次是去年春天。
一九四六年夏天那一次,因为是到别的地方去,路过故乡,没有顾上多停,所得的印象不多。其中有一件最动人的事是互助打麦子。那一年麦子特别丰收,打麦场不够用——要按平常时候的打法,要一个多月工夫才能打完,他们发明了个互助法子,不几天就打完了。这法子是一个组(五六个人、一犋牲畜)用两个场子,每个场子摊两次,合起来算,一个响午等于打四场(平常也用那末多的人只能打一场或两场)。在工作的时候,牵牲口的拉着牲口碾了这边碾那边,拿杈子的挑了这边挑那边,拿扫帚的扫了这边扫那边……。木杈、木锨、扫帚……满场飞,远处看见好像演武戏,连平常时候四平八稳走路的老汉们,也跟着青年人嘻嘻哈哈跳来跳去:这种现象是土改以前不曾有过的。
去年春天那一次,是个阴历正月天。这时候大家也闲,我也没事,我就误了几天工夫挨户拜访了一遍。这次访问后,我觉得好像已经不是我的故乡。这个村子很小,只有五十二户,二百二十五口人(过去的人口比这多一点),在从前我最熟悉,那几个人住在那座房子里我都知道。从前连我自己在内,一村有半村都欠外债,打下粮食来够吃不够吃总得先卖一部分还债,因此有好多户到了春天就得借粮。日子过得不称意了就讲不起排场,炕上的席子破了买不起新的,反拆着破席子点火吸烟,越折越小、越毛,怕人看着不好看,把窗子堵得黑一点,因此有好多人家,当你初进到房子里总看不见人。这一次我到这些房子里去的时候,竟没有一座是黑的了,不只有了新席子,席子上又都铺了羊毛毯,被子褥子虽是粗布的,却都很新鲜,问起来家家还都有点小积蓄——落花生、芝麻、烟叶子。当时因为城乡关系还没弄好,他们积蓄的东西卖不出去,不过他们都毫不着急,有的能把烟叶子存到二三年。村子里合作社有油房,把芝麻打成油放到家里,价钱不合适就留着叫自己吃。
最近村里来信,说村子里去年一年买了七头骡子,连原来的三头共有十头,还有三家修房子的,我想他们一定是把存的那些花生、芝麻、烟叶子都卖了。
总之,土改后我的故乡,再不是我从前非常熟悉的那个穷像了:人也变年轻了,黑房子也亮了,打下粮食不用先卖了,该卖的卖不出去也不着急了,卖出了东西也懂得应该把钱用到什么地方了。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