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过遂昌那一天——记张锡昌同志早年的一件事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心香一瓣

新四军过遂昌那一天
——记张锡昌同志早年的一件事
张毕来
从八宝山参加张锡昌同志追悼会回来，一路之上，我想起锡昌同志一生的许多可记的大事，可惜一时不能把它们串在一起写成一篇文章来纪念我这位老战友，就决定先写一点零星的回忆。今天只来写新四军过遂昌那一天。
一九三七和一九三八的两年间，当日寇步步逼紧的时候，浙江在黄绍竑统治之下，是有一点民主空气的。黄绍竑的搞法与国民党中央略有不同。他以地方首长的资格，即以浙江省政府主席的名义，自己颁布了一个“抗战纲领”，记得共十条。具体措施之一，就是委任抗战派的人当县长，全面改组县政府。人才哪里来？首先就是靠各地纷纷起来抗战的青年。当时要集中一批抗日青年，那是很容易的。找几个大师傅做大锅饭，再腾出一间大屋子来打地铺就成了。我于一九三七年底到丽水时，锡昌已在那里，我们就是同在一个大屋子里打地铺时认识的。这种地铺生活是我们四十多年来的深厚友谊的起源。
我们到丽水之后不久，黄绍竑换了三个县的县长。那是龙泉、遂昌、云和三县。县长一换，我们一批青年就跟着到这个县里去。锡昌和我是去遂昌。遂昌新任县长叫陆希澄，是个进步分子，抗战派，跟我们的关系很好。他一到任，就斥退了遂昌县政府中几乎所有的主要人员，县政府的职务，改由我们来担任。
工作一开展，磨擦接踵而至。在浙江的国民党人，其中自然有好些抗战派。而更多的是反动派，那可不是好惹的。不过，到底是抗战初期。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声浪高涨，全民奋起，反动派一时处于惊惶失措手忙脚乱的状态下，他们虽然处处搞磨擦，但是，此时多少有一点“不妨留些回旋余地”的想法，对于抗日青年，他们那时还不是“抓”“杀”，而是“赶”。
遂昌县政府这样一批人，在反动派看来，那是非赶走不可的。那个县政府，从秘书、科长起，到下面的各区区长以及县政府的收发和区公所的区丁，凡我现在记得起来的，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共产党员，即使当年还不是党员，后来不久也都入了党。国民党统治下的县政府，充满了共产党员，这个局面是不可能长久的。所以，不上几个月，我们很多同志就被赶走了，锡昌是第一批被赶走的。不久，我也离开了遂昌。记得我和锡昌都是粟裕同志带着新四军部队过遂昌之后不久离开遂昌的。
那时候，粟裕同志由平阳北港山门带了一部分队伍转皖南。队伍要过遂昌。我们就劝说国民党遂昌县党部书记搞团结抗战工作。那个书记，记得叫程一戎。也不知此人当时是奉命而行呢，或者其人真正有点进步思想，或者，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听了我们的话。总而言之，他起初虽然有点躲闪，后来终于决定跟我们一起开一个群众大会，欢迎欢送过路的新四军队伍。
粟裕同志带队伍到遂昌，受到群众大会的欢迎欢送。程一戎还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团结抗战的道理。这次大会，对于我新四军，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在当地人民中间起了很大的影响。事过多年，我们今天不妨在这里替这位国民党县党部书记记上一笔。
新四军过遂昌那一天，有一件事办得十分痛快，现在讲起来也十分痛快。粟裕同志派一个参谋带了一张名单来说，遂昌县监狱里关着我们十来个革命同志，希望释放。我们得知，决定照办。那天，县长陆希澄不在县里，他到丽水去了。我们本打算等陆希澄回来时办理此事。粟裕同志的意思是：顶好马上释放，让这十来个同志得以随部队一起离开浙江。当时是锡昌同志任县政府秘书，他连夜打电话到丽水找陆希澄，向他说明情况和我们的主张。陆希澄同意，他只说：须由县政府的司法官开释。那个司法官也是陆希澄到任后新派的，一说就通，马上开庭，把这十来个同志提出来审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干什么的。问了一阵说：你们都没有什么问题，走吧！这十来个同志见此情景，始而十分惊奇，继而皆大欢喜，看出在面前的都是好人，告辞而去。
四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参加张锡昌同志追悼会的同志之中，有没有当年从遂昌监狱出来后随部队去皖南的同志。如有，那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革命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