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4阅读
  • 0回复

戈壁深处——访中蒙边界老爷庙边防站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7-26
第3版()
专栏:

戈壁深处
——访中蒙边界老爷庙边防站
出巴里坤草原,车子驶入茫茫戈壁。铺满碎石的荒滩上,除了偶尔出现的红沙柳和骆驼刺,再也见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越近中午,戈壁越发炙人。这时,远方出现了明镜般的湖泊,水中映着青山的倒影,还浮着点点白帆。
“有水啦!”我们在车上惊喜地叫起来。
富有戈壁行车经验的司机却淡淡地说:
“那是幻景。”他说,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初跨戈壁的人,被这幻景诱入死亡的绝境。
这番话,在我们心头掠过一层悲凉的阴影,茫然无措地问道:“那,戈壁滩里有人吗?”
“有!我们要去的老爷庙,就在戈壁深处。”
车行170公里,当那诱人的幻景消逝的时候,老爷庙边防站出现在我们面前。荒滩上,几座矮墩墩的土房构成一个整齐的院落,高高的哨楼矗立在院落的北侧。中蒙边界第142号界标,就竖在离哨楼300米的地方。界标上那“中国”二字,被战士们上了红漆。
风神大概有意要让我们长点见识。一餐饭未吃完,卷着沙石的狂风,发着如雷的轰鸣,铺天盖地而来。顿时,天地浑然一色,门窗被碎石敲击得啪啪直响,坐在亮起电灯的房子里依然看不清东西。这当儿,战士向我们讲起风的故事。说是不久前,大风硬把他们用水泥和砖砌成的一堵墙推倒了,那压着三块大水泥板的篮球架,多次被风吹得在院里翻滚。更有甚者,一天黄昏,狂风骤起,一个战士的帽子被风吹走。他顺风追去,不仅帽子无踪影,人也被风吹跑了。同志们试图用信号弹给他指示归途,那知子弹腾空,就象一块火红的木炭投入水中。干部战士分成几个小组,挽着胳膊在戈壁滩顺着风向寻找,经过大半夜搏斗,才把那位战士找回来。每个人浑身布满碎石敲击的红斑。
第二天拂晓,风停了。戈壁的黎明,格外静谧。起床的哨音刚响过,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便急匆匆走出营房,消逝在戈壁滩上。我们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赶忙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在进行10公里越野长跑。一位老战士补充说:“在这样的环境中巡逻放哨,没有强壮的身体和顽强的毅力,便不能完成任务。”
站上的翻译王大奇是北京入伍的青年,在这儿工作了六个年头啦。他听说我们从首都来,便热情地领我们参观。他说,这里离我国最近的居民点85公里。战士们若不是因公或因病外出,服役期间是见不到一个老百姓的。
边防站前面的一片砖瓦废墟,就是老爷庙遗址。当初,此地是一座庙宇,一尊泥塑关公,一个住庙的孤苦老汉。因为这里有三个泉子,穿越戈壁的人必经此地,老爷庙也就成了一大名胜。包括蒙古领土在内,方圆几千里的荒滩,统称老爷庙大戈壁。
老爷庙遗址旁,有一个水池,长约30米,宽7—8米,是战士们新近扩大加深的。有两名战士正在那里抽水浇菜。这样的水池,若在内地,谁都不去理会它;但在这有水就有生命的戈壁滩,它就成了神圣的所在。我们问战士:“这水池,有名字吗?”
“有!叫映心湖。再绘地图就有它了。”战士回答。
多美的名字!千里荒漠一池碧水,映出战士对祖国的一片丹心。
顺着清水流淌的方向,我们走进隐蔽在一片沙枣和芦苇丛中的菜地。菜畦每块只有三四平方米,周围是木板夹着芦苇做的挡风墙。里边长着菠菜、白菜、芹菜、茄子、西葫芦,还有葱、蒜、韭菜、辣椒。浇水的战士说,戈壁滩上无人迹,无烟火,老鼠、麻雀都跑到这里来了。播种后如果不盖起来,这些家伙会把菜籽统统吃光。出苗前的关键时刻,夜里还得专门派人打鼠护苗。接着,他绘形绘色地讲起打老鼠的情景。
看着那从风、沙、鼠、雀嘴里夺下的棵棵嫩苗,看着菜畦里那一层厚厚的白碱,可以想见,边防站做到夏菜自给,战士们花了多少心血。
和边防站的同志交谈,大家都爱扯老站长的故事。被称为“老站长”的人,名叫张敬一,中等身材,黑脸膛,今年40岁,入伍前是西安一个工厂的工人。1962年他来边防时,中蒙边界尚未划定。他同战友骑马巡逻,戈壁滩露营,脸盆里煮饭,青石板上烙大饼,保卫了祖国神圣领土。18年来,他没离开边防。结婚十多年,夫妻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先后加在一起也不足一年。近几年,妻子当面或写信多次问他,究竟还要在边防干多久。张敬一的回答总是两句老话:“党需要我干多久,我就干多久。搞四化建设少不得我们这些站岗放哨的。”
是的,四化建设少不得站岗放哨的边防战士。在老爷庙边防站,人人都有一种光荣感和责任感。就连当初面对荒漠暗自发誓“让我今天走决不等明天”的人,经过锻炼,也深深爱上了自己的战斗岗位。他们精神抖擞地手握钢枪,在界标前照一张像,工工整整写上“为革命吃苦光荣,为祖国守卡幸福”,寄给远方的父母、同学、未婚妻。……
站上的猪圈在院墙外边。我们见到饲养员杨春福时,他正提着麻袋在芦苇丛中拔猪草,脸上、颈上被蚊子叮得红肿了好几片。这个去年从湖南益阳入伍的青年,还带着一脸稚气。听人介绍,他刚来边防时,象一株水灵灵的嫩苗移栽在旱田里,也确实蔫了几天。可如今,他已经深深扎根在戈壁,抗击着风沙烈日。我们夸他工作干得好,他却说:“比起老饲养员陶振旺,我差远了。他一个人养猪,一年为站里提供4,000斤肉。冬天,母猪生了猪娃,他就搬进圈里睡,一住就是十多天。”我们问他今年准备为站里提供多少斤猪肉。他低下头,脸有些涨红了,细声说道:“准备催肥22头,得4,500斤肉。”“嘿,这不超过陶振旺啦!”这一说,他抿着嘴笑了。
晚霞染红天际,清风习习。站上的篮球赛就要开始啦。一方是干部,一方是战士,观众是那些刚洗去满身汗渍的小伙子。
场上龙腾虎跃,观众笑声阵阵。欢笑声中双方比分交替上升,结果打成36∶36。
夕阳淹没在瀚海里。柴油机一声轰鸣,各个房间亮起了电灯。战士们说笑着向文化室走去。
我们在边防站生活了几天。当车轮滚上归途,戈壁又出现了波涛起伏的流水和明镜般的湖泊。但是,在我们心中,那再不是诱人的幻景,而是边防战士胸中涌流的清泉,它预示着戈壁荒原美好的明天。
新华社记者郭殿成 李汉生 徐福达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