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难民的哀愤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泰国通讯

老挝难民的哀愤
新华社记者 杨木 光明日报记者 王卫军
人民日报记者 丁好德 黄其祥
1975年以来，已有20多万老挝人冒死渡过滔滔的湄公河来到泰国避难，今年6月16日起，泰老边界全线封锁后，难民潮仍未遏止。人们不禁要问：一个300万人口的老挝，竟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外逃，这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逃到泰国来呢？”这是我们在泰国廊开府塔萨德边防检查站向8月7日夜渡河逃难的老挝女青年文孔发问的第一句话。这个21岁的女农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不满越南人对我们国家的统治。”
坐在这个检查站大厅接受泰方人员盘询的其他10多个难民，也有类似的答案。经过一一地向他们采访，我们才知道，这一两年来外逃的老挝难民大多数是农民、城市贫民、小商贩、学生、企业职工，还有教员、新闻记者等等。他们来自广泛的阶层，但关于为何外逃的答案却几乎是一样的。这就是：无法生活下去；不满越南对老挝的统治及其军政人员的横行霸道；不堪政治压迫、经济掠夺；逃避兵役；没有自由与个人出路，等等。
总之，民族和个人生存受到威胁驱使他们冒着被击毙和淹溺的危险逃到异国。泰老边界被封闭以来，到泰国避难者人数锐减，但还达到2，000多人。泰国边防人员发现老挝人越过泰国水域时就劝他们回去。未被发现而潜入泰境者，经查讯后就送入难民营。
我们亲眼见到泰国这种既维护正常的国家关系又实行人道主义的难民政策的成效，并在采访过程中被难民们的切切哀语和沉痛控诉所打动。难民无辜，越南地区霸权主义者有罪！
在激浪拍岸的边防检查站中，在难民中转站和廊开难民营里，我们静静地听着许多最近才逃出来的老挝受难者的哀诉：
“越南兵在城里经常向老百姓‘要’东西；到农村，连‘要’字也不说，动手就抢。我们家就被他们抢了几次”，一个名叫波开的41岁的农民寡妇，瞧了瞧正在吃奶的只有3个月的小女儿，继续说：“先是抢大米、鸡和鸭，后来抢猪，最后，连看门的一条狗也被他们拉去吃了！”她的丈夫死去后，身边4个孩子全靠她一个人抚养。家里曾种4、5莱水田（一莱合2．4亩），本来可以过日子。重税和越南军队的抢掠迫使她带着4个孩子冒险出走。
30岁的农妇巴尼是万象省纳塞通县人。丈夫早就逃到泰国，老挝当局因而派人监视她。她身边有1女2男，辛苦地劳动养家，穷得连可以被越南兵抢的东西都没有。“活不下去啊！”她说，“为了逃生，我和其他妇女，带着孩子8月4日夜里坐船过河来了。”8月8日，我们在难民营里，看到她穿着新衣服同丈夫一起领饭吃。在万象城里当小商贩的女青年田阿华说：“去年一年，越南兵到我家里抢过4次东西。每次来二、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我家里，说是要来看看我们，接着就是东张西望，捡起电风扇、新衣服就走”。她还介绍万象百物都缺的情况。现在，大米一公斤16基普（约合人民币1．12元）且不易买到，市民多数靠吃红薯、芋头过日子。白糖每公斤70基普（约合人民币4．9元）。至于其他食品和汽油，那就更贵了。
来自原是富足的著名井盐和稻米产地、万象省班根村农民陶曼说：“最近两年，老挝农村被越南人搞得越来越穷。在农业合作社里，每人每年只留给很少的口粮。此外，还被迫交‘爱国粮’，过去是盐米之乡的班根村，现在家家吃不饱。100多户的村子，仅从去年5月份以来就跑了30多户。不跑，哪里有活路？”
经济掠夺、军事控制和政治压迫，是越南强加在老挝人民身上的沉重锁链。老挝约有4万名军队，而越南侵略军却有5万多人，并且掌握老挝军队指挥权，肆意践踏老挝国土，最近则借口边界形势紧张而增兵湄公河畔，占据前线阵地。越南还派遣6，000多名文职人员以“顾问”、“专家”等名义控制着老挝政府、企业、学校和医院等机构。
据8月8日和妹妹一起逃来泰国的一名万象中学毕业生说：“越南军队和官员统治我们的国家，他们到处设岗哨。老挝人路过时，要弯腰合十致敬。不这样做的，就挨打，甚至坐牢。青年知识分子没有饭吃，被强迫当兵，没有文化和精神生活……”17岁的妹妹插嘴说：“还被迫参加重体力劳动。从早干到黑，饭都吃不饱。”哥哥补充说：“许多人被强迫去给越南人修兵营，盖住宅，但不给钱。越南军官看中了谁的房子，谁就得搬家。我们的祖国，已变成越南人的天下了！”站在一旁的当过中学职员、后来回乡种田的坎赛也插话说：“半夜三更，经常有人因为说些不满现状的话就被抓进‘再教育营’。开始抓的多是旧政府的军政人员，后来，只要发泄不满，什么人都会被捕……。”
听完控诉，两天来与老挝难民会面的情景一齐涌现在我们眼前：
难民们没有眼泪，因为苦难已把他们磨练得很坚强。难民们没有死的恐惧，因为死亡胜过受尽熬煎。难民们没有激昂的声调，因为仇恨深深埋在心间。但是，正如一位青年难民所说的：“在灾难深重的老挝的土地上，越南人到处碰见的是愤恨的眼光。总有一天，不甘愿当奴隶的人们会联合起来，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