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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和人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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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09-18
第5版()
专栏:

领袖和人民
李洪林
为了坚决贯彻党中央少宣传个人的方针,有几个原则是非必须分清。这些是非,其实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常识。只因时间长了,常识渐渐被人遗忘,而违反这些常识的错误观点和错误做法,反而成为习惯。因此,说出原来的常识,倒有可能被目为异端。不过,闻常识而吃惊的人,毕竟一天比一天减少了。现在,中央既然做了决定,就应该普及这些常识。
(一)人民应当忠于领袖,还是领袖应当忠于人民?
林彪和“四人帮”横行的时候,推广过一种“三忠于”运动。其实这“三忠于”当中,有两个“忠于”是陪衬,中心是一个“忠于”,即“忠于领袖”。在一段时间里,表“忠”心,跳“忠”字舞,佩带“忠”字徽章,成了“最大的政治”。
这个运动,不单是树立一个道德标准,而且要建立一种政治关系。
抛开他们当时所指的具体的领袖(因为领袖是人,按照自然规律,一个领袖不论工作多少年,总有个生命的极限),于是就剩下一个普遍的原则:人民应当忠于领袖。领袖是一个人(本来无产阶级领袖是一批人,不过林彪和“四人帮”主张只有一个领袖,事实上那时也只有一个领袖),所以这个原则再提炼一下,就是:群众应当忠于一个人。
这个“三忠于”运动是有效的。不但在现代迷信盛行的十年是那样,而且在“四人帮”垮台之后还继续有效过。赞美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少不了这样一条评语:“忠于伟大领袖”。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这种观念才逐渐改变了。
道德关系也好,政治关系也好,都是一定的社会经济制度所决定,并且反过来为这种经济制度服务的。什么样的社会,产生并需要这种政治关系呢?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的经济制度,产生人身依附关系。农民依附于地主,全国居民都依附于最高的封建领主——皇帝。和这种社会制度相适应,忠于皇帝一个人,是最高的道德标准。全国居民都要无条件地服从皇帝一个人的绝对权威,是最高的政治原则。
“忠”是什么意思呢?全心全意为之效力,无条件地服从他的支配。封建时代,对“忠”有这样一个解释:“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不能问个为什么,绝对服从皇帝,这就是“忠”的要求。
现在的中国,是社会主义社会。封建社会那种人身依附关系,早就被打破了,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在我们这个社会,要求人民都象忠于封建皇帝那样,忠于无产阶级的领袖,这符合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原则吗?显然是不符合的。
无产阶级领袖是人民中的一员。人民和自己的领袖是平等关系,不是人身依附关系。在领袖和人民的关系当中,人民可以选择领袖,领袖却不能选择人民。领袖如果得人心,人民会拥护他,热爱他,尊敬他,信任他。但是不能要求人民忠于他。
如果说到谁应当忠于谁,那么,领袖倒是应该忠于人民。毛泽东同志历来提倡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是忠于人民。这是革命战争年代所形成的干部和群众之间一种新型的社会关系。如果要求每个革命干部和共产党员都必须忠于人民,那么,无产阶级的领袖不是更应当成为忠于人民的典范吗?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干部和群众之间的新型关系,就成为我们国家根本的政治制度了。我们建立了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主义国家。在这个国家里,人民是主人,干部是公仆,已经载入宪法。既然干部都是公仆,领袖当然更是公仆了。领袖和干部当然要从事领导工作,并且也有一定的权力和威信,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们的权力是人民给的,而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向人民负责,要为人民做好事,才能得到人民的信任。因此,是领袖应当忠于人民,而不是人民应当忠于领袖。
在那“史无前例”的十年里,公开宣扬封建道德,这是社会主义中国的耻辱,有损于中国人民的尊严。实践证明,“人民必须忠于领袖”的原则,已经严重地阻碍了我们社会的发展,因此必须抛弃它,而代之以
“领袖必须忠于人民”的原则。这是社会主义社会领袖和群众相互关系的一条准则。
要求领袖忠于人民,那不是降低了领袖的身份吗?没有。剥削阶级的领袖才有高人一等的特殊身份。无产阶级领袖的身份,本来就是群众中平等的一员,还能“降低”到哪里?因此,对于无产阶级领袖来说,根本不存在“降低身份”的问题。相反,能以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忠心耿耿为人民服务,这恰恰是无产阶级领袖的光荣。领袖越是忠于人民,他便越享有崇高的威望。
(二)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们创造历史?
这个题目是毛泽东同志出的。1970年在中国共产党九届二中全会上,为了批判陈伯达的唯心史观,毛泽东提出了这个命题。不过,在林彪和“四人帮”灭亡之前,这些自称“高举”的野心家,对这个命题从来也不“按既定方针办”。这个是非,到现在也不能说已经完全澄清。
毛泽东同志的观点是十分鲜明的,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唯恐有人误解,所以他用着重的口气,加上限制词,重复说一次:“只有人民”。
那么,这是贬低领袖的作用吗?
没有。没有贬低领袖的作用,而是实事求是地把领袖放在人民之中。人民创造历史,自然包括领袖的作用在内。只有缺乏马克思主义常识的人,才会把
“人民创造历史”的命题理解为贬低领袖的作用。
伟大人物在历史上确实可以起很大的作用。他可以加速历史的发展,也可以阻碍历史的发展,因为他掌握了很大的权力,或有很高的威信,能够用他的意志影响群众,去实现一定的行动。不过个人影响历史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任何伟大人物,都不能离开他所处的历史条件,任意创造历史。历史的发展有它自己的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当然也不以伟大人物的意志为转移。伟大人物的意志如果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他就可以加快历史的脚步。如果他的意志违反历史发展规律,也可以延缓历史的脚步。不过这种加快和延缓都是有限的。
凡是使历史倒退的人物,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力,最后必定受到历史的惩罚。因为社会是要向前发展的,谁阻碍它,谁就要被赶下历史舞台。反动的历史人物,命运照例是如此的。
无产阶级的领袖代表了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并且有马克思主义这门科学作为世界观,因此可以在历史上起伟大的作用。
拿我们中国来说,中华人民共和国能在1949年诞生,确实和毛泽东的正确领导分不开。如果没有他的理论和实践活动,中国民主革命的道路大概还要长得多。但是,并不能根据这一点,就得出一个结论,说历史是英雄创造的。
按照历史唯物论,伟大人物是历史造成的。客观条件需要一位人物出来发挥领袖的作用,就总会出现这样的人物。至于由谁来担负这个责任,归根到底,要由人民来选择。是人民创造伟人并推动历史。如果没有这个人,也会有另一个人被人民选择出来,被历史推上前列而成为领袖。
如果把个人的作用夸大了,就会使领袖脱离人民,变成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或“大救星”。好象人民群众都是无知无识的芸芸众生,仰仗领袖的恩赐,才有了光明,有了希望,有了活路。这是个人崇拜,或者叫个人迷信。它神化了个人,贬低了群众,是反马克思主义的唯心史观。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凡是搞个人迷信的人,多半怀有野心。野心家用个人迷信愚弄群众,为的是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中国人民最现实的反面教员,就是林彪和“四人帮”。他们狂热地搞个人迷信,不正是为了自己篡党夺权吗?
旧中国经济凋敝,统治阶级又实行愚民政策,因此文化十分落后。新中国成立后,这种状况在改变。不料到了“文化大革命”期间,文化真正成了革命对象,一切愚昧、落后、反动的意识形态空前泛滥,其中就包括个人迷信。不过在那十年当中,搞个人迷信是最革命的象征。今天要清除这种垃圾还要做相当的工作,特别要警惕有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突出”个人迷信这种“政治”。你要少宣传个人,他就说你“贬低领袖”,使他这种具有“深厚无产阶级感情”的人接受不了。如此“高举”的人为数很少,对这种人,你少宣传个人也好,多宣传个人也好,都是一样的。他反正要挑你的毛病,因为他不赞成三中全会的方针。
对“少宣传个人”这一点,应当多作宣传。就是说,多宣传中央这个指示,多宣传唯物史观,多批判个人迷信,多批判唯心史观。让更多的群众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真理,谁要想再利用个人迷信来骗人,来反对党的路线,也就更加困难了。
(三)领袖是天生的,还是在实践中成长的?
林彪和“四人帮”都是搞天才论的。要批天才论,这是毛泽东同志在1970年的时候,郑重其事向全党提出来的。让搞天才论的人批天才论,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只能在粉碎“四人帮”以后来做。
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就是天才论和实践论的斗争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继续。有人把“高举”挂在嘴上,动不动就说别人不高举,要砍旗。可是在天才论和实践论的斗争面前,事情就清楚了,原来他“高举”的是天才论的旗帜。
按照天才论,领袖从来都是正确的,凡错误都是别人的。在天才论风行一时的情况下,事情恰恰是这个样子。在那个时候,中国共产党的党史也好,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也好,都成了领袖的思想自我表现的历史。领袖事先带着一个绝对正确的思想来到党内,已经有了一条完备的革命路线。然后就是领袖在党内不断和别人作斗争的历史。别人不断违反领袖的思想和路线,而领袖则一直坚持那完备的、绝对正确的思 想和路线。
这种观点,违背了人的认识的发展规律。领袖也是人,他的认识也是在实践中产生的。当他没有参加革命的实践时,不可能产生正确反映革命发展规律的思想。参加革命实践以后,他可能产生正确的思想,也可能产生错误的思想。只是在长期的革命实践过程中,领袖才能逐渐积累经验,产生比较系统的关于中国革命的正确思想。毛泽东思想就是这样形成的。
当然,毛泽东思想形成以后,中国的民主革命确实是在它的指导下取得胜利的。在这个意义上,当然可以说,中国革命的胜利是毛泽东思想的胜利。但这是从检验毛泽东思想这个角度说的。当我们这样说的时候,是在高度评价毛泽东思想,是在说毛泽东思想是真理,是在说明它的正确性,说明它是科学而不是空想,并不是说中国革命是按照事先定下的妙计逐步实现的。毛泽东思想之所以能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是因为它正确。而它之所以正确,是因为它符合中国的实际,符合中国革命的客观规律。
然而天才论为了神化领袖,却把领袖弄成一个全知全能的神。其实领袖也是人,决不会全知全能。他也有错误,这并不奇怪。有错误改了就是,并不会损害他的威信。
但是,由于要保持全知全能,有错误也不能承认,结果便弄出许多矛盾,有许多事情说不清楚。共产党反对文过饰非,但是天才论一定要文过饰非,理由是“维护形象”。
其实,文过饰非恰恰是损害领袖形象的有效手段。因为领袖的是非都是全局性的,不可避免地要由全党和全国人民的实践来检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会有一点含糊。它的效果都明明白白地摆在社会上,大家都有亲身感受。硬把正确说成错误,群众不会接受;硬把错误说成正确,群众也不会相信。只有实事求是,承认领袖是在实践中成长的,既有不可磨灭的历史功勋,也有难以避免的缺点错误,这才是真正维护领袖的形象,而不会损伤群众对领袖的信任。
(四)领袖能不能批评?
按照个人迷信的原则,领袖是不能批评的。理论上的根据是:领袖没有错误,也不可能有错误。既然没有错误,当然不能批评。反过来说,谁要是批评领袖,那就是批评一贯正确的人。被批评的人既然一贯正确,那么批评者就一定是错误的。
1959年,彭德怀同志写了一个意见书,提了一点批评意见。先不说批评的正确与否,这种提意见的方式,是完全符合党章规定的。1956年党的“八大”通过的党章规定:党员有权“在党的会议上批评党的任何组织和任何工作人员”。当时党中央正在开会,中央政治局委员给中央主席写信提意见,是完全正常的。然而,这件事被定为反党。从此以后,就有了这样一条规矩:批评领袖就是反党。其实从来就没有这样一条规矩。不过庐山会议开了先例,以后也就习以为常了。这样一来,党内民主生活受到严重损伤。
到了“史无前例”的十年,又升级了。批评领袖,不单是反党,而且是反革命。不要说批评领袖本人,就是偶一不慎,对领袖的名字或像片或语录,有所“不敬”,都被叫作“恶毒攻击”,都要被打成现行反革命。
在社会发展史上,只有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即君主专制统治下的封建社会或奴隶社会,才把个人和国家等同起来。“朕即国家”,反对皇帝就是反对国家,这就犯了大逆不道罪。
在社会主义国家搞这一套,实在是极其严重的“抹黑”行为。其实林彪、“四人帮”搞这一套,完全不是出于所谓对领袖的尊敬,而是为了用这根棍子残酷地镇压群众,为了建立他们的“林家王朝”或“江记王朝”。
无论按照社会主义国家的宪法,还是按照共产党的章程,领袖都是可以批评的,因为领袖在党内是一名党员,共产党内不能有批评不得的特殊党员。领袖在国家机关中是一名干部,干部当然要受群众的批评和监督。
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中国共产党的三大作风之一。这是纠正错误、保持党组织的战斗力的不可缺少的武器。对于每个党员来说,也是提高觉悟、增强党性不可缺少的武器。对于已经成为执政党的共产党来说,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尤其重要。如果放弃这个武器,党的机体就会积满灰尘,就会腐化,这是致命的危险。
批评是对人的爱护,因为指出对方脸上的污点并且把它洗掉,实在大有益处。因此,我们党是鼓励批评的,有党性的党员是欢迎批评的,为人民服务的干部是欢迎批评的。
然而,按照十年浩劫中通行的原则,唯独不准人民群众和党员去爱护领袖。别人都要洗脸,领袖却不能洗脸。谁要是给领袖洗脸,谁就是“恶毒攻击”,而且林彪和“四人帮”确实用这个理由杀了不只一个人。据他们说,这是在“维护领袖的威信”。实际上,这不但是蓄意让领袖的脸上积满灰尘,而且是极其恶毒地丑化领袖。因为他们把领袖弄成一个“人莫予毒”的霸王了,弄成一个极为可怕的对象了。只有蓄意毁掉一个人,才能使他听不到任何批评。只有把领袖推到人民对立面的人,才能把群众当作敌人来镇压。那种不准别人批评领袖的人,真正的目的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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