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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耍蛇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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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10-06
第7版()
专栏:

印度的耍蛇人
高树茂
漫步在德里的林荫道上,行走在市区的街头巷尾,尤其是在人群嘈杂的娱乐场所,你会不时地被一阵阵优美的乐曲声所吸引。定睛一看,原来是印度的耍蛇人正吹奏着一种独特的民族乐器——“宾”,驱使着一条条眼镜蛇做出一个个引人入胜的“舞蹈”动作。
说起印度的耍蛇人,记得我到德里之前就有人向我介绍过:今天印度的社会上还存在着一个贫困的阶层,他们不是乞丐,却过着与乞丐差不多的生活。他们是献技的艺人,却得不到艺人所应有的荣誉。他们无家可归,漂零四乡,终年以捕蛇、驯蛇、耍蛇卖艺为生。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夜,他们被迫露宿街头,为了抵御酷暑的折磨,他们常常把稍有凉意的蛇揣在怀里,伴蛇而眠,取凉度暑。
一天,我专程去观看了一次耍蛇表演。当走到老德里的一个街头,我看见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他肤色黝黑,面容憔悴,瘦骨伶仃的脊背上缠着一条3米多长的蟒蛇。烈日下大蟒懒洋洋地垂在老人的肩头。他的脚下还并排摆着5个蛇笼,里面沉睡着一条条眼镜蛇、蝮蛇和孟加拉蛇。老人见我向他走去,急忙吹奏起一支悦耳的印度民歌。乐声一响,那条蟒蛇忽然象演员听到了乐队的序曲,精神一振,把头高高抬起,嘴里不住地吐出火焰般的信子。它向我频频点头,好象预报节目就要开始。果然,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大蟒在老人周身回环游动,与此同时,老人脚下的5个蛇笼里也钻出5只蛇头,它们一反萎靡的常态,竟也欢欢腾腾、跳跳跃跃地舞了起来。随着音乐的节拍,它们时而昂首向天,时而左右摇曳。中间蛇笼里的眼镜蛇表现得尤为精彩,本来是细长的脑袋,此时却昂然挺立象一片扁平的菱形铲子,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闪射着一道道吓人的白光。然而更为奇特的是,两旁蛇笼里的蛇,竟然同时爬出自己的巢穴,相互交换了位置,然后随着渐渐归于消失的老人的乐曲声,又懒洋洋地蜷缩到笼里。
看完这场奇异的“演出”,我不禁对老人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且不说捕蛇的艰辛和危险,就是把这一条条生性残暴的爬虫驯养得如此乖巧,就要花费多少心血,付出多少辛勤的劳动啊!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便蹲到耍蛇人的身旁和他攀谈起来。
老人出生在哈里亚纳邦一个世代以耍蛇为生的穷苦人家庭。从他刚到人世便开始和蛇生活在一起。由于家境艰难,他不得不过早地从父亲手中接过养蛇的竹笼,走街串巷,耍蛇卖艺,向过往留步观看的行人乞求施舍几个小钱。我问他每月能有多少收入,老人叹口气说:“每表演一次多则一个卢比(合人民币二角),少则十个派萨。富人家不愿看这些玩艺,穷人又都不宽裕,谁还愿随便跑来看耍蛇呢!一般说每月能拿到百十卢比也就不错了。”但老人讲,有时也有例外,比如谁家发现有蛇,那就把他请去,凭借手中的乐器,吹上一支乐曲,不管藏在洞穴里的蛇有多么狡猾,也经不起“宾”声的诱惑,乖乖爬出来束手就擒。如果是毒蛇,谢金一百;如果是无毒蛇,也可以得到50卢比的报酬。可是印度的耍蛇人到处都有,这样的好事儿一年又能碰到几回?
我问老人捕蛇是不是很危险。他感慨地说:“和蛇打交道还有不危险的!我年轻时为了捕蛇、驯蛇,有好几次都险些送了命。”说着,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这时我才发现,在他的脚踝和手臂上,还有着蛇类的好些齿痕。我愣愣地望着这些记述着老人旧日凄苦的伤疤,沉思片刻,我想向他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老人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倒象安慰我似的:“其实日子久了,摸到了蛇的习性,也就不那么可怕了。你看,象这条经过驯养的蟒蛇还能看护孩子呢!你若把孩子放在地上,大蟒就盘绕在他们周围,再厉害的毒蛇也休想靠近孩子。”说完,他伸出手用一种别样的抚爱,轻轻地摸了摸肩头的蟒蛇。我看见在他那雕像般深邃的眉宇之间,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但转瞬间就消失了。
当我告辞时,我问他家在什么地方。他却茫然地看了看我,低下头,没有回答。但是,我清楚地感到,他枯槁的脸上已不再有刚才的淡然微笑,而是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愁云……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但老人那凄楚的面容和触目的伤痕,却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此后,每当经过老德里的那条街,我都努力地在无数耍蛇的艺人中寻找他那熟悉、消瘦的身影。然而,遗憾的是,他已不知浪迹何方?(附图片)
童介眉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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