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赵丹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哭赵丹
吴祖光
赵丹同志辞世，悲痛欲绝。
10月3日我接到黄宗江同志电话，说阿丹病危，他本人和宗英同志都希望我去看看他。在这之前我不是不想去，而是听说医生不愿太多的人去看他，让他休息得好一些。
推开病房门时，静卧在床上右臂正在输液的赵丹低声叫出我的名字。呵！阿丹还是这样神志清明！但他这般衰弱，脸这样削瘦，手心滚烫，显然正在发着高烧。然而他的手还是有力的，拉着我很久没有松开。他首先祝贺我，我知道他是在祝贺什么。接着问我凤霞的病好些没有？甚至还问到儿子小欢写的电影剧本吴道子传的情况。谈到挂在病床对面墙上他画的一张鱼的水墨画乃是荣宝斋的水印复制品……宗英说他有时清醒，有时昏迷，我最后看见的阿丹是十分清醒的。
接着他让公子赵劲给拿来一本他新出版的《银幕形象创造》，并以绿色水笔用左手在扉页上写了八个字是：“凤霞祖光纪念阿丹”。
他用了意味深长的“纪念”两个字，看来教人心酸。
从年纪上说，赵丹应是我的兄长。但不论是我，还是比我年纪小的，甚或是我们的下一代；赵丹却永远是最年轻的，他是永恒的青春的象征。
赵丹一生备历艰辛，受尽折磨，两度下狱而大难不死。他多才多艺，是表演艺术的大师；兼长绘事，又有文学天才。看了看他新出的这本书，本来可以期待他写出更多更光辉的著作的。
天才的赵丹一生光芒四射，但是如今终于和我们分手了。我将和千千万万热爱这位伟大艺术家的人们一起永远纪念他。由于他是勇敢的乐观主义者，一生一世给人以无限欢乐，因此我不能写什么凄苦的哀词；但是却止不住满含惜别的热泪，给亲爱的阿丹作了两首小诗：
发轫浦江滩，
容光照大千；
声情连四海，
今古一阿丹。
半世苦折腾，
余年见太平；
九泉应有憾，
未见审江青。（注）
（注）“文革”10年，赵丹入狱，全是江青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