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单一化的状况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关于教育工作的讨论

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单一化的状况
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室　郝克明　陈学飞
我国现代化建设的发展，要求高等教育结构必须进行必要的改革。教育结构要适应经济增长速度、经济结构的变化和科学技术发展的需要，并根据这几方面较长时期发展变化的需要，来调整各类学校、各种专业的设置和发展规模，以及作出各种不同学习期限的安排。许多发达国家的经验证明，这是教育事业发展的一条客观规律。中等教育结构的改革，已经引起各方面的重视；高等教育结构的改革，同样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一）
第一，现代生产是建立在科学技术的基础之上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越来越依赖于科学技术。据统计，1900年到1910年，工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有5％——20％靠科学技术，而到了现代，则高达60％甚至更多。因此，物质生产部门对科技人员的需要量必然越来越大。据美国劳工部的统计资料，到1980年，美国成年职工中，将有1，300万人至少完成四年大学教育，占职工总数的18％，有5，200万人高中毕业，占职工总数的74％。世界各发达国家的科技人员，在职工总数中的比重普遍都很高。而我国，1978年，工业部门工程技术人员只占职工总数的3％，经过专业训练的农业技术人员只占农业劳动力总数的0．05％。可见，我国的科技人员的数量要赶上一些经济发达国家，要作极大的努力。
第二，高度发达的教育科学文化事业，是一个国家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地发展生产、发展经济的保证。如果我们没有一支足够数量的，高水平的教育和科学工作者队伍，全民族科学文化的普及、提高就不可能实现，也就谈不上四化建设的真正完成。在这方面，我国与世界发达国家比较，差距也是十分巨大的。仅就教育而言，美国各州规定，小学教师要有学士学位，许多州实际要求达到硕士学位。而我国的中学教师约有60％以上没有读过大学。小学教师中的大学毕业生就更是很个别的了。这种状况如不改变，必将严重影响整个教育质量的提高。
第三，现代化的国家，需要有一支适应于现代生产水平和科学技术水平的各级各部门的管理人员队伍。当前我国四化建设中，一个突出的问题是管理水平低。不少单位工作效率低，办的蠢事多，大都和这个问题有关。我国现有干部1，800万人，其中受过高等教育的有320万人，仅占干部总数的17％。这些人又大部分集中在科技、文教、卫生部门。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受过专业系统训练的就更少了。例如在财政干部队伍中，受过系统财政专业教育的只有12％左右。因此，提高干部队伍的科学文化水平，改革干部队伍结构，也迫切需要大力发展高等教育。
建国以来，我国的高等教育有了很大发展，但是与世界发达国家相比，差距是非常大的。1979年我国每万人口中在校大学生只有10．5人，而1970年，在每万人口中，美国已有在校大学生427人，日本有172人。在这方面，我们甚至不如印度等发展中国家。
（二）
十分明显，要适应四化建设的需要，我国的高等教育不仅在质量上要有提高，而且在数量上必须有一个大的发展。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逐步实现这个大发展。我们认为，应该在扩大和新办四年、五年制的全日制大学的同时，大力兴办短期大学等多种形式的高等教育。
第一，单靠四年、五年制的全日制大学，远远不能满足国家对于人才的需要。1979年，全国有全日制高等学校633所（其中一部分是大专），在校学生102万人。即使每年按10％速度发展，到1990年，在校学生还达不到300万人。如果全国人口按10‰增长，1990年，在校大学生在每万人口中的比例，也还不及印度的1/2。如果不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就是这个指标也是不可能达到的。
第二，四化建设需要一支由不同类型、不同规格、不同水平的专门人才组成的宏大的管理队伍、科技队伍和师资队伍。如果离开这种客观要求，仅仅是或主要是大量发展单一的四年制、五年制大学，这就会导致培养人才的盲目性，造成浪费。例如，电子计算机及其应用的发展，需要大批的软件工作人员，这种软件工作人员又应当是配套的。其中系统分析员（能根据提出的任务进行大系统的软件结构设计者）与程序员（能根据系统设计的总框备进行具体程序设计者）的人数比例应为1∶5至1∶10。前者应相当于四年制大学毕业的水平，后者有二年大学水平的专门学习即可。而目前我国前者人数就远远不够，后者则根本没有相应的学校培养。因此本来已经很缺的系统分析员不得不从系统设计一直做到具体程序设计。据美国的经验，一个程序员，一年最多能写5，000条指令，而一套系统的指令至少有几万条。因此，我们有了计算机后，由于软件工作人员短缺和不配套，长时间配不上系统软件，机器的作用也就因而长期得不到充分的发挥，甚至使用不上。培养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如此，培养其他方面、包括社会科学的人才和管理的人才，也是如此。实践证明，只有少数高水平的专家，而没有一定数量的一般科学人才和专业人才，现代化生产就不能形成一支必须配套的骨干力量。
第三，应该看到人的兴趣、爱好、才能是有千差万别的，不能一提高等教育，就都是按四年制五年制大学毕业、研究生、学士、硕士、博士这一途径进行培养。有些青年对数学、物理有强烈的兴趣和突出的才能；有些青年则在实践工艺方面心灵手巧；有些人在理论研究上很有培养前途；有些人则很有组织管理的才能。从教育学的观点来看，高等教育应为人才的培养、发展，提供广阔的领域。我国众多的人口，是蕴藏无数人才的巨大资源。只有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实行多种形式办学，才能不断满足广大人才成长的需要。
从世界看，许多国家早已注意进行高等教育结构的研究和改革。如美国，战后针对自己的政治、经济需要，改革了高等教育结构，以三级结构（初级学院、文理学院和综合大学本科生教育、研究生院）代替了传统的二级结构。据70年代初期统计，近20年来美国二年制大学生数增加了6倍，四年制大学生数在同期增加了2．5倍，1975年——1976年度美国二年制初级学院和学生数已高达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和大学生总数的1/3左右。这样，既培养了重点人才、一般科学和专业人才，又培养了大批半专业、熟练劳动人员。现在，世界高等教育的趋势是向着“多样化”、“综合化”、“普及化”、“大众化”方向发展。许多国家除了积极兴办四、五年制的大学外，都在大力发展二年制的初级大学或学院，这种学校一般由地区管理，学生就近入学，全部实行走读。另外，还采取广播、电视、函授、夜大学、暑期学校、进修学校等多种形式，狠抓成人教育。
我国的高等教育，现在主要是四年、五年制的大学生，少量三年制的研究生。近两三年，大学专科、广播电视大学、职工业余高等教育虽然发展较快，但总的看来这条腿过细，有关方面的支持、指导，社会的重视也不够。应当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单一化的状况，实行多种形式办学。高等学校可以有以下几种形式：1、四年制或五年制大学；2、短期大学和高等专科学校（学制可为二年）；3、研究生院；4、业余大学和广播电视大学、夜大学、函授大学、暑期大学等；5、在高等学校附设进修班、研究班。除了应积极办好和发展中央直属的高等学校、特别是一部分重点大学外，应当大力支持和推动各部门、各地方、各行各业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举办各种类型的高等教育。要承认各种类型高等学校培养人才的规格和教育计划的差异，允许不同水平的高等教育的发展，不能搞一刀切。
（三）
要实行高等教育结构的改革，就必须改革现行的制定高等学校培养人才计划的制度。现在，国家的招生计划，主要是综合了各学校根据自己的条件和可能提出的招生指标，而不是由需求部门提出各类人员的数量和规格。这就造成了学校和社会、“生产”和“需要”之间的不相协调。有些专业的学生供不应求，如1979年，国家迫切需要的财经专业的学生，仅占在校大学生的2．2％；政法专业的学生，只占在校大学生的0．32％；有些专业，如各种事业的经营管理甚至缺门，而有些专业的毕业生，则又培养过多造成大量积压，甚至不得不改行。我们建议，从中央到地方，各部门、各单位，应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根据政治、经济和科学文化发展的需要，提出本地区、本部门近期和远期所需要的各种不同专业人才的数量和具体规格、要求，由国务院和各省市计划部门统一汇总高教部门研究。在这个基础上，调整各类学校各种专业的设置，做出各种不同学制的安排和确定相互之间的恰当比例。另外，在国家统一计划的前提下，可以考虑给学校、部门一定的机动权，部门和学校可以签订人才培养合同，所需费用由部门负责。这种办法可先在少数学校试点。这样做可以补充国家计划的不足，有利于发挥学校和部门培养人才的积极性，把高等教育办活。
改革高等教育结构要同改革人事、干部制度紧密结合起来。在使用和提拔干部时，应要求有相应的学历，有相应的专业知识，逐步使我国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同时还应认真总结经验，逐步改革高等学校学生的分配制度。资本主义国家的大学，只管学生的培养训练，不管分配。学生自找职业，他们的出路是由职业市场调剂的。我们实行大学毕业生统一分配制度，这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但是如果搞得过死，把它绝对化，也不利于人才的培养和合理使用；招生的数量，也必然受到劳动计划指标的限制。最近，上海和其它一些地方决定在今年的国家招生计划之外，再招一部分交些学杂费的走读生，学制二年、三年、四年不等。毕业考试合格后，学校发给毕业证书，但不直接负责分配工作，可以向有关部门择优推荐，这是一种很好的尝试。
发展高等教育、改革高等教育结构，就要逐步增加经费，要舍得在办教育上花钱，要充分发挥各地区、各部门和企事业单位办学的积极性。同时，也要重视挖掘现有大学的潜力，发挥其在多种形式办学中的作用。我国现有大学是有潜力的。但是，由于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和党的知识分子政策还没有完全落实，有关工作量、考核、奖惩、人事进出、退休等必要的制度，还没有建立或者不健全，领导体制和管理工作中还存在不少问题，教师的积极性和学校的潜力还没有很好发挥出来。应当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根据不同类型学校的情况，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使我国现有的大学能为促进我国高等教育结构改革、发展高等教育的数量和质量作出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