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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子·棍子·囤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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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11-06
第8版()
专栏:

哨子·棍子·囤子
周锋
武术界有句术语,叫做“四两能跌千斤”。意思是说:力不在大,在于运用之巧。
自从科学家发现了原子、粒子以来,人们更进一步懂得:物质的能量,并不能按其体积和重量来作正比。譬如:一克铀经过处理,能释放出巨大的热能,一束激光能洞穿坚厚的钢甲;但,倘若与哨子里吹出来的音波相比,则又不免相形见绌,沦为小巫了。
哨子?不错,就是我们搞农村工作的同志常吹的那种铁皮哨子。农村中那些二百斤的挑子担得起,八百斤的小车推得动,山林中敢斗豹子,荒地里打得野猪的庄稼汉子,偏偏就怕的是它。哨音一响,驱动千村万户——管它季节对不对头,什么茬口对不对路,副业能不能搞,果树该不该栽,一切都得听哨音指挥。
那哨声曾使有的地方的猪羊鸡鸭、桃李枣杏、鱼虾蟹鳖一古脑儿地给吹没了。就连粮、油、棉、麻也吹剩无几。一名强劳力,在哨音指挥下劳累一天,只值七八分钱!于是,农民们只得放下镰锄,拄起棍儿,会唱的,小锣花鼓走四方,不会的,只有低声下气去乞粮。
哨子,原是人们进行集体活动时的一种信号工具。农民之所以走集体道路,原是为了进一步发展生产,把日子过好。可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若干有权吹哨子的人,却把手中的哨子当成权威的圭臬,用以整、治、罚、扣那些胆敢不遵号令的庄稼人。
二三十年来,我们听过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哨音——
“?! 打破条条块块,实行大兵团作战!”于是,男女老少奔赴几十里外去会战;
“?! 大办钢铁,土法上马!”于是家家砸锅献铁,炼成了无用的铁疙瘩;
“?!真学还是假学大寨,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分水岭!”于是,平原造梯田,山地伐果木,无源也得挖长渠;
“?!狠割资本主义尾巴,杜绝集市交易!”于是,有的地方的农民连买盐的钱都给弄没了。
吹得久了,有些人就渐渐地形成了嗜好。一旦听说有的地方搞生产责任制,不凭哨音而各行其事,于是就有人勃然恼怒了:这不是资本主义复辟么?!于是,又习惯地用“棍子”来管束社员,不许把农村经济搞活。然而,这边的农民到那边一看:人家缸里腌着腊肉,梁上悬着肥鹅,久违多时的囤席里堆着溜尖的稻麦;一样遇见了百年罕见的洪涝,自己这边按老规矩——生产靠贷款,吃粮靠供应,花钱靠救济,人家那里才放开手脚干了一年,却取得了历史最高产量,闹了个囤满缸流!农民只是奇怪:“某些人怎么非说改革体制就是复辟资本主义呀?”
当地的笔杆子们,眼见着集市上粮食囤子供不应求,粮站里库容不敷,为争着卖粮,农村小伙子跟管理人员挥起了拳头的新鲜事儿,何尝不文思激涌,想奋笔疾书?可是当想到万一三五年后来了个变化,文章给拿去上“纲”,打成个什么“吹鼓手”,这冤向何处去诉?
要说有些人对于贯彻新的农村经济政策、实行生产责任制不满,是可以理解的,比如那班“酒书记”、“混队长”们,以前仗着手中的哨子,可以甩着膀子走百家,从年初一直吃到二月二,到谁家端端杯子就算是赏给了大面子的好光景,那是不堪回首了。而今,也得挽起裤脚,捺下身子,淌着汗水去挣自家那一份了。
使人难于理解的倒是那些品味着农民生产的各类主副食品的某些“负责同志”们,却在忧心忡忡地生怕农村经济活出了他们心中的“框、格”。在他们看来,囤子里粮食是不是大量增加,无关紧要,关键是不要出他的框和格。
我认为,中国之所以不富,其症结恐怕不仅在于人口增长之速,而在于阻碍革弊伐惰、固本浚源的礁石之顽,在于官僚主义积习之重。我想,某些总怕越他们的框和格的同志,是不是也该学一学我们那几位贤明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榜样,到川北山村、皖东穷乡、岭南蕉棚、辽西土炕,跟农家的父老兄弟唠一唠家常——捧一盏山茶,剥几粒花生,听一听他们怎样评说历史功过,怎样体会今天的农村经济政策,又是怎样瞻望着祖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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