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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与“不可以”之争——江浙采访札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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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0-12-24
第2版()
专栏:

“可以”与“不可以”之争
——江浙采访札记
最近到江浙农村走了一个多月,听到看到了不少新鲜事。
大灾之年人心安定
今年江浙一些地方是灾年。江苏连下了十二场大暴雨。浙江从七月下旬开始,连续下了一个多月不停。素有“火炉”之称的南京和杭州,夏天不热,秋天不晴,冷饮滞销,气候一反往年。尤其糟的是三夏关键时刻,连续大雨滂沱,场上大片成熟的麦子、早稻被泡在水里。据粗略估计,两省因此霉烂的粮食大约有20亿斤左右。人们说,今年江浙地区的水害,是二十六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接近1954年的那次大水灾。
大灾之年收成如何?据有关部门的初步调查,与大丰收的去年相比,今年粮食将减产,但仍然可以达到或者接近丰收的1978年。这就是说,今年江浙两省很可能是解放后的第二个丰收年。其它各项工副业,诸如蚕茧、茶、饲养业等等,今年都有显著增长。大灾之年,农业依然保持了这样的水平,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更是一个能说明许多问题的重要事实。
记者去看了一些农村集市。这是反映农村经济生活和农民心理状况的一面镜子。在浙江上虞、富阳等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道路为之阻塞,上市农副产品极为丰富,数量和品种都比过去增加。各地集市上,对灾情最敏感的粮价一直保持平稳。浙江东部各县,集市上的米价还略低于国营粮店的议价米价格。国营议价米每斤二角七分,集市价格是二角五分。浙江人回忆起粉碎“四人帮”以前的几年,黑市米价每斤五、六角的艰难生活,对眼前的这个事实,不能不从心眼里感到高兴。
为何大灾之年依然人心安定,看不到什么灾象?人们分析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前三年连续丰收,集体和社员家里都有存粮。浙江前三年增产粮食八十亿零八千多万斤,每年平均增长11.7%。油菜和猪的增长更快。江苏也是连年丰收,去年卖给国家的议购超购粮就有116亿斤。我们去访问了上虞县东关公社港口大队。这里每人只有四分多地,社员家里却普遍有存粮。前些天,社员严六十把去年和前年的存粮统统搬出来晒,把生产队的水泥晒场几乎铺满了,据旁人估计,仅仅这些存粮,他一家八口人坐吃一年也吃不完。记者在浙东山区新昌县回山区也作了些粗略调查,这个多年缺粮的穷山区,这两年社员存粮普遍增加,原有储存粮食的器具不敷用了。不少社员添置新的粮囤,或到供销社买口袋存放粮食。“家有存粮,心里不慌”,这是广大农民的一条生活经验。
更重要的一点,是党的农村经济政策发挥了作用。农村经济活了,生产的路子宽了,农民的心也就宽了。农业歉收工副业补,江浙许多社队,今年虽然农业减产,社员收入仍然能比去年增加。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和社队存在着困难,这也是要正视的。
今年的自然灾害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它使人们对我国农业的前途,更加增强了信心。现实生活证明,党的三中全会的路线是正确的。这种信赖,正在转化为越来越大的物质力量。
可不可以“联产计酬”?
在江浙农村采访,一个较深的印象是,这里不但农副业生产搞得很有生气,人们的思想也比过去活跃多了。我们听到了不少议论。关于农业生产责任制,是议论得较多的问题之一。
近两年来,江苏围绕着农业生产责任制,事实上一直在进行着一场争论。关于责任制的几种形式,农业文件上的提法是两个“可以”,一个“也可以”。这里有些农村基层干部和社员说是“可以,可以,更可以”。有些领导干部则实际上主张“可以,可以,不可以”。这就是说,争论的焦点是:在江苏可不可以采用包工到组、联产计酬这种责任制形式?为数不少的社队,不但思想上认为“更可以”,并且悄悄地付之实践了。
苏北有个泗洪县,是个出名的穷县,多年来分配水平只有40元上下。这个穷县里有个上塘公社,又是全县最穷的。1978年,这里有些生产队壮着胆在花生地上搞起了联产责任制(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这个词,只是简称为“包种”)。这里的土壤适宜种花生,过去也有这个传统,但是前些年搞“大呼隆”,产量低,浪费大,到后来生产队连种花生的本钱(每亩约30元)也拿不出来了,就发狠心“包”给社员种,实行联产计酬。这个办法十分灵验,花生生产迅速改变了面貌。社员看到地里有了草,就立即去锄,下雨天全家老小戴着斗笠,披着塑料布,下地干活。收的时候更是深刨细拣。有人作过调查,过去搞“大呼隆”的时候,一平方米范围内要丢弃花生五、六十颗,实行“包”的办法以后,只找到了几颗。过去收花生,一边收,一边吃(少数人还往口袋里装),从地里到村子,沿路都是花生壳,入库时亩产只有六十多斤。现在地头路边干干净净,很难看到花生壳,社员家里的花生囤却堆得满满的。有好几个生产队,花生亩产二百多斤到三百多斤。
泗洪县委书记李洪来告诉记者,上塘公社这两年搞联产责任制,农业生产和群众生活都有了明显起色。过去没钱买化肥和农机,现在有钱买了,粮食也上去了。社员分配收入和口粮都有较大幅度提高。今年全县八万多亩花生又获大丰收。这个穷困了多年的农村公社,出现了多年来未曾有过的蓬勃生机。
上塘公社实行联产责任制所取得的成就,本来是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奇怪的是,它却受到了上级的批评指责,领导机关先后派出三批人来到公社检查,指出他们的做法背离了正确方向,是犯了错误,并且向上级党委作了报告。有的同志对上塘公社的做法内心里同情,但不敢公开支持他们。幸亏,在党的三中全会以后,许多农村基层干部和社员,腰硬了,胆壮了,他们口头上作了“检讨”,行动上寸步不让。去年和今年,全县搞联产责任制的生产队进一步增多。今年这里连续阴雨两、三个月,降雨量达800毫米以上,许多生产队依然夺得了亩产二、三百斤花生的好收成,显示了联产责任制的威力。
前两年,江苏基层单位里在悄悄地推行联产责任制的,不但有象泗洪县这样一些穷县,也有一些生产发展水平比较高的富县。去年全县人均分配收入达173元的吴江县,就有183个生产队试行了联产责任制,获得了成功。吴江全县去年粮食平均增产12.3%,而这183个生产队则增长18.5%,比一般队多增产 6.2%。这个成就鼓舞了人们,今年吴江县试行联产责任制的生产队扩大到了737个。
实践教育了人们
几位县委书记在和记者的一次座谈中说,他们那里生产水平比较高,水利化、机械化都有了一定规模,基层干部和社员不主张搞包产到户,更不赞成分田单干。但社员普遍要求劳动计酬要与产量挂钩,责任制要落实到组、到户、到个人,千万不能再搞“大呼隆”了。建湖县是江苏这几年农业生产发展较快的县之一,县委书记说,他们县这两年推广杂交水稻,增产效果十分显著,去年卖给国家粮食三亿五千万斤,相当于过去全县粮食的总产量。现在,杂交稻的秧苗由大队组成专业队,采用温室育秧等先进方法,统一供应生产队。另外,建湖县农业生产的关键是搞好水利排灌。这两项工作,如果搞包产到户就会发生困难。但是,联产责任制却是非搞不可的。他举了本县近湖公社两个生产队种棉花的例子。这两个生产队是紧邻,生产条件几乎完全一样。一个生产队种了20亩棉花,长得差,虫子多,去年亩产皮棉86斤,今年又降到60斤。边上的南庄生产队,18亩棉花,包给了三个老太太和一个保管员负责,去年亩产皮棉一百多斤,今年又增产。这个不小的差距从何而来?就因为前面那个生产队还是吃“大锅饭”,而后者建立了联产责任制。今年江苏雨水多,棉花增产很不容易。南庄生产队那块棉田,做到了及时排水,及时追肥,拾掇得如同绣花一般细,才在灾年夺得了丰收。
实践说服了人们,统一了人们的认识。现在,“可以”与“不可以”的问题,经过了近两年的争论之后,已经在实践的基础上统一起来了。记者在和江苏的一些同志交谈时,他们都说,实行专业承包、联产计酬的责任制,不但“可以”,而且“必须”。不少县打算在今冬明春整顿责任制的时候,在有条件的社队推广这个责任制形式。最近江苏的报纸,也开始报道这方面的经验。在这个问题上,领导与群众有了共同的语言。无疑,这将为江苏农业的进一步发展,带来新的强大动力。
在实际工作中,在某些问题上认识不一致,是难免的,也是正常的。解放思想,统一认识,是一个实践的过程。真正确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思想,虚心地诚实地对待千百万群众的实践,敢于否定经过实践检验证明是错了的东西,我们的思想和工作就能不断地前进。这就是这次争论给我们的启示。
本报记者 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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