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金仲华——《中国建设》的创始人之一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怀念金仲华——《中国建设》的创始人之一
宋庆龄
在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十名主犯期间，我正在从事写作。我们耳闻目睹了法庭上出示的一桩桩铁证。那些无可争辩的事实和详尽的材料，证实了这一伙罪魁祸首是如何把我们的国家和事业推到了毁灭的边缘。在审判过程中，我们还了解到他们是如何诬陷、迫害一些最优秀的革命家和一大批好同志的。起诉书上列举的受害者姓名如此之多，以致一个外国作家称之为“姓名之林”。其实，岂止如此，这简直是血和泪的海洋。几乎每个中国人都因其中的一些名字回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而悲痛万分。
在《中国建设》这本杂志上，我想仅就其中的一个受害者说几句话。这就是我们杂志社的第一任社长金仲华。他是我一直非常尊敬的人。在过去的爱国和进步事业中，他不遗余力地帮助了我和我的同志们。
“上海文化界救国会”是号召人民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争取国内民主的一个组织。金仲华是这个组织的杰出成员之一。他还是一个不屈不挠的作家、编辑和社会活动家。1937年抗战爆发之前，他领导着几个刊物。这些刊物揭露和批判了蒋介石政权所散布的投降主义和悲观主义论调及其对人民的恐怖统治，从而使许多爱国志士从中受到鼓舞。他对我们民族和人民大众事业的忠诚，从来没有动摇过。他在当时的《生活周刊》及其后身《永生》、《大众生活》和《世界知识》这几个刊物中，起了主导作用。他帮助启发了青年一代，使他们肩负起重任，为中国的前途和反对世界法西斯而斗争。
从1939年到1941年，他主编《星岛日报》，这是香港一家主要报纸。那时，我们“保卫中国同盟”总部临时设在香港。这是一个国际性组织。它帮助并宣传中国的反侵略战争，以药品和其他物资援助抗战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和解放区。这些物资当时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严密封锁。金仲华是这个组织的执委会成员，负责华语通讯。他为此而呕心沥血，他在那时及其以后，曾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争取到同情和支持，其中包括许多外国朋友的赞助。他精通英语。他的热忱、乐观以及充分的说服力，都能用英语表达出来。
在1945年至1949年的解放战争期间，金仲华曾在环境极其恶劣的上海工作。周恩来常常亲自关心他，对他的工作表示赞赏，并写信勉励他。在那艰险的岁月里，他不断帮助我们“中国福利基金会”（“保卫中国同盟”的后继组织，现在出版《中国建设》杂志的“中国福利会”的前身）。
解放以后，金仲华作为优秀的、经得起考验的进步知识分子被任命为上海市副市长，兼任《新闻日报》社长、总主笔。在新中国民间的国际交往中，他常被选为代表派往国外。《中国建设》杂志筹建之初，他就十分关心这一工作，1952年担任杂志社的第一任社长。
1966年，也就是当十年动乱开始的时候，我们“中国福利会”在上海的工作实际上处于停顿状态：《儿童时代》杂志不再出版了，我也接不到一份中国福利会下属的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儿童艺术剧院和其他单位的报告。这些单位的领导，当时正处于不断增长的压力之下或受到了攻击。我于是请当时任副市长的金仲华帮助。他象以往一样认真负责，走访了这些单位，鼓励他们继续工作。
后来，当我回到上海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金仲华本人也遭到了“四人帮”及其爪牙的残酷迫害。他们不准他与外面的人接触。我想设法同他见一面，也没成功。在几个月时间里，他们接连不断地对他进行审讯、批斗。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没有得到回答。几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一生中所做的好事都被歪曲、颠倒，成了败坏他的名誉的“罪证”。他的所有同志都知道，几十年来，他一直确认中国革命的成功与毛主席的领导是分不开的。但是，他却被指控“反对毛主席”。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和建立世界人民的友谊，他曾和许多外国朋友接触过、一起工作过，就因为这，他被诬为“外国间谍”。他与周总理在各个时期的交往，也成了那些“审讯人员”辱骂他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他们想打倒周总理。在迫害金仲华的过程中，江青的恶意中伤起了直接作用。她的每一句话都被那些爪牙们奉为圣旨。张春桥也施展了阴险毒辣的伎俩。
金仲华秉性正直，他对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抱着良好的愿望和乐观的态度。他从未料到会有那样恶毒的诽谤，他无法容忍那样残酷的折磨。“四人帮”在上海的爪牙威胁他，妄图使他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1968年4月3日，他在被迫交待“罪行”的时候含恨而死。直到他死后，他们仍不放过，还要继续“审查”他。
金仲华对其年迈母亲的热爱是令人钦敬的。他常常陪着母亲去看戏或听音乐会。他的老母总是象在老家一样朴素，穿戴得象个中国农村妇女。他总是把母亲安排在靠近舞台的前排座位上，他坐在母亲的后面，边看边为老人解说。有一次我看到陈毅元帅——解放上海的领导人和该市第一任市长——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和金老夫人握手、交谈。
这就是金仲华，我们忠实、坚定的同志和同事、国际知名的记者和国际问题评论家、中国第一大城市的副市长。他在解放前曾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进步事业。
当他被残害致死的时候，他母亲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她比金仲华多活了几年，98岁时才离开了人世。就在她去世后不久，召开了金仲华的追悼会。我国的高级领导人、一些著名作家和许多干部、群众都参加了追悼会或送了花圈。他的母亲若能见到为她的儿子恢复了名誉以及举行悼念活动，一定会得到极大的安慰。
金仲华只是当时的无数受害者之一。就在《中国建设》杂志社，也还有另外一些人受到了迫害。
我写了上面这些文字，作为对老同志的怀念，目的是使读者对我们所经历的“暴风骤雨”有一个更为深刻的了解。中国人民决心加强社会主义民主和社会主义法制，使这一类悲剧不再重演，安定团结地建设社会主义，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