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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让它在草原上发光——记全国劳动模范田青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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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81-01-14
第3版()
专栏:青海通讯

青春,让它在草原上发光
——记全国劳动模范田青春
我们从西宁市驱车南行七百多公里,越过茫茫苍苍的青海大草原,来到了长江、黄河的分水岭巴颜喀拉山南麓。在这里,访问了一些牧民,他们谈了全国劳动模范田青春的许多事迹。田青春是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上红科公社卫生院院长,现在调任州卫生学校校长。
我每走进一个帐房,谈起田青春即将离开上红科的事,男女老幼无不伤心落泪。许多牧民向我说:“他是草原上最好的曼巴(藏语:医生),我们离不开他呵!”替我担任翻译的藏族干部洛桑,也忍不住一边翻译,一边流泪。
一个下午,我同田青春从下红科公社访问归来,正下着蒙蒙细雨,我从车窗中远远望见一位骑马的藏民,淋着雨等候在公路边。我们停车后,他立即跳下马来,走到汽车跟前,紧紧抓住田青春的手说:“田曼巴,听说你要走了,我一早就来等着,好见上一面,我们是多么不幸呵!”说着,两行热泪顺着黝黑朴实的面孔往下流。
第二天,又整整下了一天雨,中午,二大队第一生产队的牧民医生曼达,淋得象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公社卫生院里,他是专程来向田青春送别的。我说:“这样大的雨,也来了?”曼达回答我:“旧社会,我们治病最信仰的是活佛。现在,我们最敬仰的是田曼巴,他把快死的人救活了,使瘫痪的人站起来了。他给上红科人民做的好事,十天十夜也说不完,我们到死都不会忘记他。”
这一幕幕感人的惜别场面,人民的信任,藏族同胞的深情厚谊,对田青春来说,是最高的奖赏呵!

1957年9月,十八岁的田青春从青海省卫生学校毕业,来到被人视为“荒凉之地”的果洛,建立了达日县喜德区有史以来第一个卫生所。
这里,海拔4,000米。周围是空旷的草原,高插入云的雪山和语言不通、生活习俗不同的藏族牧民。夜晚,野狼在小屋附近嗥叫。有多少个早晨和黄昏,田青春呆望着那东去的黄河水,思念着远方的父母,熟悉的家园,以及在城市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同学们。
一天,有位副县长找田青春谈心,从环境的艰苦谈到个人的前途。副县长说:“过去革命前辈流血吃苦,是为了解放全国人民。今天我们在这里吃苦,是为兄弟民族造福。一个人如果光想到自己,没有革命的理想和目标,就会庸庸碌碌虚度一生。”
田青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他走出卫生所的小屋,来到贫苦牧民的帐房中,向他们学习藏语,倾听他们的疾苦和希望。解放前,这里的民间藏医也很少。牧民生了病,只好求助于巫医,看一次病,光是“那干”(藏语:见面礼)就得送一头牛,念经、算卦、给药还要另收费。牛羊少的贫苦牧民,家里有人生病,往往被弄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田青春想,少数民族牧区更需要医药科学,青春,应该让它在草原上发光。
1961年秋季,连下了几天暴雨,平日水流不急的黄河上游,波涛汹涌。恰好这时,唐欠沟公社第二生产队一个社员的小孩得了急病,派人来请田曼巴。
沿着黄河的山道,田青春不知走过多少遍了。途中有个地方,被一块插入黄河的巨石挡住了去路。平时,可以骑马从河水里绕开巨石过去。可是,这一次他刚纵马跃进黄河,咆哮的急流一下子把马匹吞没,只剩下马头露出水面,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田青春用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肚,两只手抓紧马鬃,连马带人被冲到黄河对岸。
上岸后,他急忙检查了药箱,幸好,针剂还没有损坏。可是,面对滚滚的黄河,该怎么办呢?摆在田青春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绕道从上游的桥上过河,平坦而又安全。可是,这样就得耽误两三天时间,一个危急的病人能等上两三天吗?另一条就是从这里再乘马渡过河去,非常危险,可是能争取时间。
“抢救藏族兄弟的生命要紧!”他勒紧了马肚带,整理好马鞍,毅然翻身上马,跃入急流,向黄河对岸冲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全身上下湿淋淋、冻得打哆嗦的田青春,出现在病孩的帐房里,患大叶性肺炎的藏族小孩得救了。
二十三个不平凡的寒暑,田青春为了治病救人,经历过多少这样舍生忘死的考验呵!他曾两次被河水冲走,差点送了命;两次被惊马摔下,在身上留下了内伤;碰到过狗熊拦路;睡在野外几乎被大雪埋没。在雪山草地上,到处留下了他的脚印,在牧民的帐房里,传诵着田曼巴的名字。

1965年7月,田青春被调到上红科公社卫生所。从县城到这里骑马要走两天。在他去上红科上任的途中,就有人拦马请他去治病。这个病人还没有看完,又有人等着请他到别处去。田青春反复地思索:光靠国家派来的少数汉族医生,是难以解决牧区缺医少药问题的,一定要建立起一支牧民自己的医生队伍。
这年8月,上红科第一期牧民医生学习班开学了。当时公社没有经费,也没有房子。田青春动员学员们带着口粮和牛羊肉来,有的学员带的炒面不够吃,田青春就把自己节余的粮食拿出来,并请公社其他干部也捐助了一些。在草滩上上课,用大石板当黑板,用废电池芯当笔。在十年动乱最激烈的1966年到1969年,当有些人正忙于夺权、打内战的时候,田青春却抓紧这个机会,一期接一期地办学习班,培训牧民医生。
虽然,这批学员都是田青春从全社藏族青年中经过仔细考核后挑选出来的,但他们都不懂汉语,藏文程度最高的也只有小学水平,要掌握医药卫生知识,真是困难重重。有些同志对放羊娃能否拿起听诊器抱怀疑态度。田青春却坚信,勤劳聪慧的藏族兄弟,既然能在青藏高原上创造出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灿烂的古老文化,也一定能创造出现代的精神文明。这是一项为藏族子孙后代造福的事业,不管多么困难,要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大代价,也得干下去。
他,在摇曳的暗淡烛光下,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结合牧区的实际,编写出两册《牧民医生教材》,并翻译成藏文,印发给牧民医生学习。
他,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把一个被左倾路线打成
“牛鬼蛇神”的老藏医昂华请出来当老师,带着他和牧民医生上山采药,摸清了上红科地区生长的一百三十多种药材的情况,并且教会牧民医生用藏医藏药治病。
他,亲自带领一批又一批牧民医生去省、州、市医院,进修外科、内科、妇产、儿科等专业知识,使45名牧民医生不但能治小伤小病,其中一部分人还能做一般的腹腔外科手术,诊治疑难病症。
那是1975年的春天,草原上还冰封地冻,田青春组织五名女牧民去青海省人民医院妇产科学习。一听说去学接生,这些妇女和她们的家属都不愿意。按照藏族的旧习惯,认为接生是最下贱的事,给人接了生会
“坏眼睛,伤灵气”。藏医向来是不给女人接生的。田青春整整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向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讲解妇女生育的科学知识,宣传保护妇女和儿童的健康,是关系到少数民族生存发展的大事。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好不容易才打通了五个妇女和她们家属的思想。
五个藏族妇女从来没有离开过草原,一句汉话也不会说,她们来到西宁市,一切都是新奇和陌生的。田青春首先教会她们辨认男女二字,否则无法上厕所。天气暖和了,她们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大皮袄,田青春带她们到商店去买衣服换。在医院食堂吃饭,她们不知道如何使用饭票,田青春每顿都要帮她们买好饭菜。讲课和实习时,田青春当翻译。星期天,她们去参观工厂,逛大街,田青春更得一步不离地陪同着,以免她们散失迷路。
整整三个月,田青春为了照顾好这五个藏族学员的生活和学习,虽然他的老家就在离西宁只有25公里的湟中县,也顾不上回去探望一下。医院的同志看了也很受感动地说:“你待她们,既是老师,又是爹娘,真不容易!”
上红科草原有了自己的女牧民医生,她们到处宣传妇幼卫生知识,给产妇做好产前检查,开展新法接生,进行产后卫生指导,产妇和婴儿的健康水平迅速提高。藏族妇女想起过去放牧时把孩子生在山上,生在牦牛背上,在帐房里蹲在羊粪或灰堆上生孩子的悲惨往事,都感触很深,56岁的班玛赛对我说:“旧社会我们女人象条狗,现在女人才象个人了”。

一次,田青春去给牧民看病,一连走了七八个帐房,看见牧民们都铺个马垫子睡在潮湿的地上。田青春问他们:“为什么不做个床睡?”回答说:“我们世世代代都睡在草地上。”
这个问题,常到牧区的干部,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时刻把群众冷暖挂在心上的田青春却没有放过它。经过调查,他发现80%的牧民都患有关节炎,严重的关节肿大畸形,五个指头并不拢,劳动、生活都不方便。田青春想,解决牧区缺医少药的问题固然重要,但从长远看,改变牧民不卫生的生活习惯,提高少数民族的健康水平,更为重要。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凡是关系到群众利益的事情都应该管。
田青春不是木工,为了给牧民设计一种适合于游牧生活,能够拆开,搬家时可以捆起来用牦牛驮走的木床,他反复琢磨,征求别人意见,画出了图纸。上红科不产木材,他又亲自跑到几百里外的班玛林区去购回木料,请来了木工,给全社每一家牧民做了一张活动木床。这四百多张木床,全部是田青春起早睡晚自己动手油漆好的,为的是给牧民节省点开支。
我在上红科访问时,无论走进哪个帐房,都看见田青春帮牧民做的木床。有些人家一张床不够睡,就仿照这个样子自己请木工做,或从县城买回了折叠式的钢丝床。牧民们千百年来席地而眠的生活习惯,在上红科改变了。其他公社的群众看了羡慕地说:“你们的田曼巴怎么对大家这样关心,就是亲戚朋友也想不到,父母亲也难做到呵!”
在田青春的心中,绘有一幅改变牧区卫生面貌的蓝图,他用水滴石穿的精神,坚持一年办一件好事,逐步把这张蓝图变成现实。有人嫌牧区生活单调,日子过得太慢。田青春却感到时间奔跑得太快,工作做不完。二十三年来,他很少休息过星期天,多次放弃了牧区干部应享受的休假。
田青春的子女,都随他在草原上生活长大,升学、就业条件不如在城市好。有些同志劝他趁早离开牧区,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子女的前途着想。田青春总是回答说:“藏族人民需要我,离开他们我心里不忍。”别人问他爱上了果洛的什么?田青春说:“我爱上了藏族人民,反动统治阶级使他们贫困、落后、愚昧,我们共产党人要帮助他们进步、繁荣、文明。”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上,任何国家和民族的进步,都离不开先进文化的影响。建国以来,尽管我们党在民族工作中有过不少失误,我们的少数民族兄弟也同汉族人民一道,遭受了十年浩劫的不幸。但是,各兄弟民族毕竟跨入了一个比旧社会要进步得多的新时代。成千上万的汉族干部,和田青春一样,响应党的号召,远离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来到了祖国的边疆、山区草原,艰苦奋斗几十年,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健康、甚至生命,他们是有功劳的。他们的功绩,将长留在少数民族人民的心中。
本报记者 黄昌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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