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网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试网
湖南新化县文化馆 安敏
“试网啦！”不知是谁一声喊，塘基上一下涌上来百十号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奶着胖娃的大嫂，粗犷豪壮的男子汉，穿开裆裤的细伢，全都打起飞脚聚拢来了！
站在塘基上，提着崭新鱼网的，不是老支书——如今的渔场场长吗？他高兴得眉开眼笑，象是揽着个金娃娃。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稳步走下塘基，挨近水边，用肩膀搭好网试了试，又放了下来。众人心急得火烧火燎一般，他却慢腾腾地把眼光往塘基上扫。一位聪明的大嫂明白他的意思，嚷嚷说：“别看了，都来了，快撒吧！”众人也扬手催促。老支书乐了，这才又一次抓起了网，一定神，一用劲，凌空一撒，撒得又大又圆。鱼网咔嚓一声罩落水里，溅起细细的水花，立时，水里一阵扑腾扑腾乱响，鱼儿披挂着网线窜出了水面。塘基上顿时一片欢腾。一个细伢被挤下塘基，滚到水边，四脚朝天，露出了光屁股；可没有谁着急，那笑声反而更欢畅了！
鱼网沉重地提了上来。太阳底下，顿时银光闪闪。嘿！还有好几条金丝鲤呢！它们蹦着、跳着，你挤我撞，想冲破束缚，窜回水里。围观的人群早已扑上去，七手八脚把它们一个个抓了出来，举得高高的，象欣赏什么奇珍异宝。
老支书望着这活蹦乱跳的鱼，望着手中被牵动的鱼网，望着这波光闪闪的渔场和欢天喜地的人群，眼里不由得涌出喜悦的泪花。啊，渔场！转回去几年，此时此刻，你还是一片汪洋，灌浆的稻子也被你浸成了一堆烂草！
那时，这里是一片水稻田。稻田的左侧是条小河，直通不远处的大江。右侧是山。公路和铁路又分兵扼守在它的两头，与山和小河形成包围圈。公路太低，每年洪水一到，江水从小河、公路上漫过，正在扬花或者抽穗的稻子，被凶猛的洪水一口吞下，真是年年洪水满垄，岁岁农家眼泪！
老支书和社员们思谋把这改成渔场，因地制宜，变水害为水利。可是在那种年月里，答复是很明白的。以粮为纲，大抓粮食，怎么能将现有稻田改成渔场？！
春风终于吹来了，老支书终于颤抖着激动的手挖出了渔场的第一锹泥巴。他先组织社员给小河筑起两道墙，然后把这被洪水冲得百孔千疮的一片田垄，开挖成方块形的几十口水塘。这里的泥巴都是糯米团，进不了推土机，全靠一捧捧，一筐筐往外挑啊！捧吧，挑吧，这手里捧的再不是浸烂了的稻草和眼泪，而是一个个银光闪闪的希望！
这里的面貌终于焕然一新了。水，按着人们的意愿，流进一方方水塘。阳光下波光粼粼，鱼儿尾尾，老支书皱纹里不再藏着那么多忧愁。他把支书的位置让给了身强力壮的人，自己坐镇渔场。他要把二十几年被洪水肆意卷走了的稻谷，一粒一粒地从鱼鳞上换回来。让社员们碗里有喷香的饭，桌上有油荤的菜，身上有崭新的衣，将来还要有高楼，有大厦！
“再来一网，老支书！”正当他心里拌和着酸甜苦辣回味着这一切时，人群又欢呼起来。
“好，再来一网！”老支书满脸的皱纹颤动起来，搭起了网。崭新的网，又圆圆地扑进水中。
拉吧，快拉吧，拉上一网鱼，也拉上一网欢乐，一网笑声……